司马温公潜虚
公名光字君实,赠温国公。 陕州夏县人。
自序曰:万物皆祖于虚,生于气。 气以成体,体以受性。 性以辨名,名以立行,行以俟命。 故虚者物之府也,气者生之户也。 体者质之具也,性者神之赋也。 名者事之分也,行者人之务也,命者时之遇也。
今案:生于气犹言虚能生气,非谓虚自气生也。 气成形,故为体,体以受性,犹言气以成形,而理亦赋焉。 此因气质而言性也,有性则感于物而有事。 事物之辨,有名而名矣。 名之实则为行,行有万变而吉凶臧否平生焉。 吉凶之至,天之命也。 则当行法以俟之,故以俟命终焉。 温公好《太玄》,故作潜虚以拟玄虚,即杨雄所谓清静渊默也。
气图
凡画单一为∣,单二为∥,单三为∣∥,单四为∥∥,单五为x,单十为十,横画之一则以总计成数之五也。
张氏敦实气论曰:五行之在天地间,一水二火三木四金五土,所谓生数。 五行具天地自然之气也。 天一居北方坎位为水,地二居南方离位为火,天三居东方震位为木,地四居西方兑位为金,天五居中而为土,在虚则有原有荧有本有卝有基焉。 至土则本无方隅,分王四正之方,能生万物,故北方水一得土五而成六。 南方火二得土五而成七,东方木三得土五而成八,西方金四得土五而成九,中央五土合而成十,生数一十有五,成数四十,生成之数五十有五,所以具天地终始之道在太虚之中,能成变化,而行鬼神也。 《白虎通》曰:土可以王四季者何? 木非土不生,火非土不荧,金非土不成,水非土不膏。 土扶微助衰,历成其道,故五行更生,得土以助之。 所以昔之原者今有委,昔之荧者今有焱,昔之本者今有末,昔之卝者今成刃,昔之基者今成家矣。
今按:原者水之泉也。 泉既出,则流而为委。 委者水之聚也。 水以一六居北方坎位,故原为生而属一,委为成而属六。 荧者火之爝也,既燃则炎而为焱。 焱者火之炽也。 火以二七居南方离位,故荧为生而属二,焱为成而数七。 本者木之根也,根既萌则达而为末。 末者木之畅也。 木以三八居东方震位,故本为生而属三,末为成而属八。 卝者金之矿也。 矿既开则炼而为刃。 刃者金之利也。 金以四九居西方兑位,故卝为生而属四,刃为成而属九。 基者土之实也,实既积则起而为冢,冢者土之崇也。 土以五十居中央,故基为生而属五,冢为成而属十。 五行各设二名以配生成,由生而成,此从微至着之理,而位次则河图之序也。 其分震东离南兑西坎北者,乃后天八卦之序,则温公时尚未见先天之卦矣。
体图
张氏敦实体论曰:一等象王至十等象庶人,总五十有五体。 体有左右,所以辨宾主也。 体有上下,所以辨尊卑也。 左为主,右为客。 上为尊,下为卑。 一等象王,尊无二上,故体之左右纯乎一也。 二等象公,下王一等,故右纯乎二,左事王也。 三等象岳,下公一等,故右纯乎三,左事王公也。 四等象牧,下岳一等,右纯乎四,左事王公四岳也。 五等象率,下牧一等,右纯乎五,左事王公岳牧也。 自一至五,皆用五行之生数,以兴天下之治者也。 六等象侯,下率一等,右纯乎六,左事王公岳牧率也。 七等象卿,下侯一等,右纯乎七,左事公岳牧率侯。 诒乎一者不及左事王也。 八等象大夫,下卿一等,右纯乎八,左事岳牧率侯卿,诒乎二者不及左事王公也。 九等象士,下大夫一等,右纯乎九,左事牧率侯卿大夫,诒乎三者不及左事王公四岳也。 十等象庶人,下士一等,右纯乎十,左事率侯卿大夫士,诒乎四者不及左事王公岳牧也。 自六至十,皆用五行之成数,以成天下之治者也。 上下相承若此,故能使天下之大,若网在纲,若臂使指,无末大必折尾大不掉之患矣。
今按: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之体,以配王公岳牧率侯卿大夫士庶人为十等,少者在上,而多者在下,亦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之数,而横泒之故,成上尖下大之图,见以一御众之意。 一一也,二二也,三三也,四四也,五五也,六六也,七七也,八八也,九九也,十十也。 此谓之十纯,所以立体。 若数在一,右者所以事王。 在二,右者所以事公。 在三,右者所以事岳。 在四,右者所以事牧。 率侯以下皆然,至于卿,以七为体,而无一七之气,则为七一。 一在七右则一为诒矣,非所以事王也,故为诒。 一大夫以八为体,而无一八二八之气,则为八一八二,一二皆在八右,则亦为诒矣,非所以事王与公也,故为诒二。 士庶人亦然。 王公岳牧率侯卿大夫士庶人,皆假设之名,如卦气之公辟侯大夫卿,《太玄》之方州部家也,本无意义,而又于此分右纯左事及诒一诒二诒三诒四之说,则劳且拙矣。 若以此决占,则亦推测之下术耳。 体有左右,所以辨宾主也。 详见后蓍论下。
性图
张氏敦实性论曰:五行之性,其相生也,不失其为相继; 其相克也,不失其为相成。 相继者四时之次也。 相成者,六府之叙也。 四时之次,金生水而冬承秋,水生木而春继冬,木生火而夏继春,皆相生以相继也。 六府之脩,以土治水,以水治火,而水火为用。 以火冶金,以金治木,而金水为器。 以木治土,以土治谷,而土谷为利。 此皆相克以相成也。 虚之合德,虽存二体,合为一用,大率相生相克,不失其性,故其用无方焉,始于十纯,其体立而不改。 其次降一,故水与火配。 其次降二,故水与木配。 其次降三,故水与金配。 其次降四,故水与土配。 自降一至降四,其下亦降次以相配焉。 最后五行生成,各自为配,皆不出于相生相继相克以相成,是乃五行之性,在天地之间,未尝或垂且戾矣。
今按:此图自从观之在左,皆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为序,在右则水从一起,以至于十,皆与左同数,谓之十纯。 二则去一而起二。 三则去一二而起三。 四则去一二三而起四。 五则去一二三四而起五。 六则去一二三四五而起六。 数六至十而数备矣。 自横观之,上一层属水,第二层属火,第三层属木,第四层属金,第五层属土,皆以生数言,各得六位而为三十。 第六层属水,第七层属火,第八层属木,第九层属金,第十层属土,皆以成数言,各得五位而为二十五,此适合五十五之数也。 去纯卦十则为四十五,反之亦得四十五,共九十,通十纯为百,而五行之性备矣。
名图
张氏敦实名论曰: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,五行生成,合体而立名,不过五十有五,齐于天地之中,包干万物,故有名而无位。 冬至之气起于元,转而周三百六十四变,变尸一日迺授于余,而终之。 一六居后,在天则斗牛女虚危室壁之分焉。 三八居左,在天则角亢氐房心尾箕之分焉。 二七居前,在天则井鬼柳星张翼轸之分焉。 四九居右,在天则奎娄胃昴毕觜参之分焉。 自泯至昧,十有一名在北而属水。 自容至歬,十有一名在东而属木。 自蠢至考,十有一名在南而属火。 自徒至乂,十有一名在西而属金。 昭一土也,处报德之维,分王于丑。 郄庸妥三土也,处常阳之维,分王于辰。 范一土也,皆阳之维,分王于未。 续育声兴痡,五土也,处蹏通之维,分王于戌。 齐,中土也,处大中之内,在天其北极之任乎。
今按:虚有五十五名,除元余齐三名无变外,所用者惟自裒至散五十二名,每名七变,共得三百六十四变。 张氏发明周天之说,大略尽矣。 但温公自言有曰:人之生本于虚,然后形,形然后性,性然后动,动然后情,情然后事,事然后德,德然后家,家然后国,国然后政,政然后功,功然后业,业终则返于虚矣。 故万物始于元,着于裒,存于齐,消于散,讫于余,五者行之运也。 然刚雍昧昭,性之分也。 容言虑聆覿,动之官也。 繇懠得罹耽,情之訹也。 歬郄庸妥蠢,事之变也。 讧宜忱喆戞,徳之涂也。 特偶昵续考,家之纲也。 范徒丑隶林,国之纪也。 禋凖资宾,政之务也。 斆理绩育声,功之具也。 兴痡泯造隆,业之著也。 为人上者将何为哉? 养之教之理之而已。 养之故人赖以生也,教之故人赖以明也。 治之故人赖以乂也。 夫如是,故人爱之如父母,信之如卜筮,畏之如雷霆,是以功成而名白也。 观此则其命名之意可得而见矣。 然其形性动情事德家国政功业之分,支离纷乱,未见其简要而有合于自然之序者。 且昭以一土而王于丑,郄庸妥以三土而王于辰,范以一土而王于未,续育声兴痡以五土而王于戌,又不知其分王多寡之不齐,果何意也。 朱子谓:温公喜《太玄》,全无见处,疑即此类也夫。
行图
今按:自裒至散,凡五十二名,皆有七变。 今不尽录。 后有余齐,并具于左。
张氏敦实行论曰:五行之在天地之间也,非特可以成变化而行鬼神,抑亦可以开物成务,冒天下之道者也。 故虚叙人之生本于虚,虚然后形,形然后性,性然后动,动然后情,情然后事,事然后德,德然后家,家然后国,国然后政,政然后功,功然后业。 是数者其用各有五,故终于55%,名其脩为之序,可以治性,可以脩身,可以齐家,可以治国,可以平天下也。 故虚曰:行者人之所务也。 系之辞以明其义,用之变以尚其占,皆所以前民用也。
今按:虚形性动,情事德家,国政功业之序,乃温公之言其说,支离纷乱,已辨于名图下矣。 然以此为行,则义取于实行也。 至其为变,除元余齐外,每名有七,自裒至散,五十二名,以七乘之,共得三百八十四变,每变主一日,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之中尚亏一日四分日之一,则以余一名周之,适合周天之度矣。 此虚之行,行之变,即《太玄》卦气之意也。 其以七为变者,本律吕七声之法,盖律吕之生,始于黄钟,下生林钟。 林钟上生太蔟。 太蔟下生南吕。 南吕上生姑洗。 姑洗下生应钟。 应钟上生蕤宾。 蕤宾上生大吕。 大吕下生夷则。 夷则上生夹钟。 夹钟下生无射。 无射上主中吕。 阳六为律,阴六为吕。 以黄钟为宫,则林钟为征,太蔟为商,南吕为羽,姑洗为角。 应钟为变宫,蕤宾为变征,至十二律,旋相为宫。 各以七变而乘之,则尽八十四声,二变不为调,为调者止有六十,虚之,去初上不占,即二变不为调之意也。 变宫在羽,下其去上一变似矣。 而变征在征下,其位为四,而乃去初,则去宫矣。 七变之属,于名非如易六爻之可以初二三四五上为次也。 岂非意凑之见哉。 张氏变论以八十四声言调,又似京房之六十律。 言上下相生之法,不知律吕者也。 故其说无取焉。
命图
张氏敦实命论曰:命者时之所遇也,吉凶否臧,虽惟命是遇,然祸兮福所倚,福兮祸所伏。 祸福特未定也。 以其祸福之未定,则稽疑之占不可后也。 元余齐三者无变,皆不占。 初上者事之始终,亦不占,所占者自裒至散,五十二名,以二三四五六之变观其吉凶臧否平之所遇而决之。 阳则用其显,阴则用其幽。 然后知其吉之大则身其康强,子孙其逄吉,其次常吉。 之外,或作内吉作外凶,或用静吉用作凶,可以观变而避就也。
今按:虚以河图五十有五起数,而以元余齐无变,止用五十二,此何理邪? 既以七为变,则初上又安可以不用邪。 此其强排,比《太玄》又甚矣。
张氏敦实蓍论曰:虚数七十有五,其用七十,分二挂一,揲之以十,先左后右,徐观其余,以命卦名。 分客主而定阴阳,且如裒之一卦,∣为主,∥为客。 左揲先余一,右揲后余二,是先主后客者。 阳若左揲,先余二,右揲后余一,是先客后主者。 阴由是观其所合,以裒命之。 既得其名,又合蓍而复分之。 阳则置右而揲左,阴则置左而揲右,揲之以七,用所揲之余为所得之变。 观其命圆之上吉凶臧否平而决之,阳则用其显,如裒之六吉三凶,不易也。 阴则用其幽,与显戾也。 如裒之六吉当为凶,三凶当为吉也。 假如元∥蠢∣∣∣∣容∣∣∣∣∣∣徒∥∥∥∥齐xx生数纯者不可分阴阳,当置右而揲左。 造丅丅考丌丌歬乂绩卄成数纯者亦不可分阴阳,当置左而揲右,皆揲之以七,以所揲之余观其吉凶臧否平尔。
今按:《潜虚》揲法亦犹《太玄》之强排者也。 《太玄》之揲既违大衍之义,而虚又蹈之,岂意温公之尽诚好学而不知雄术之为非哉。
张氏敦实曰:温公平生著述,其考前古兴衰得失之迹,作为通鉴。 自《潜虚》视之,则笔学也。 留心《太玄》三十年,既集诸说而为注,又作《潜虚》之书,自通监视之,则心学也。
今按:温公以太虚为心体,故以《太玄》为玄而好之。 殊不知心之所以为心,合虚灵而一之者也。 杨雄虚而不能自觉,以失节败名,失其本心甚矣。 温公忠诚勋业,百世仰焉,留心《太玄》三十年而晚犹不悟雄学之非,乃以为心学在是,则足以滋学者之惑耳。 故附论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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