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人来
退伍之后投入职场,某天下班时突然在公司门口见到久未见面的大学学弟和学长──他们是专程来找我的,但并没有事先告诉我。
于是三人一起买了酒菜回到住处,开始重温大学时期的酒肉荒唐时光。 就这样鬼混到深夜,三人已是酩酊大醉。 此时,酒喝最多也醉得最厉害的学弟竟说要回去——晚上十二点多骑十几公里路回去。
我和学长当然不允许,坚持要他留下。 但学弟坚持隔日有要事,非回去不可。
我这学弟以前曾是个流氓──刀里来刀里去的那种,所以全身到处都是武士刀切割而成的纵横交错直线。 人壮得像牛一样,但平时不喝酒时从里到外都相当温文儒雅,只是一但白酒下肚,就无法停止,十之八九会喝醉发酒疯,变成一条蛮牛,无人可挡。
我和学长虽然醉了,但还算清醒,当然想尽办法把学弟压制下来。 但终究还是被他给逃了。 就在他逃跑之前,我有很不祥的预感:这学弟一但走出这门,大概永远都见不到了。 在此忧心之下,我火速拿起笔纸写了我的电话及姓名,在学长压他不住之前塞入他口袋。
血肉糢糊
果然,过没多久,来了最可怕的一通电话:警察来电说,有个机车骑士撞了停在马路边的货柜车,被送到三军总医院,命危。 在他口袋找到这电话,所以通知我。
我和学长火速赶到医院。
由于当时没有罚则,所以摩托车骑士普遍都不戴安全帽,学弟当然也不例外。 没有任何保护下,撞上货柜车,真的是面目全非。 到医院看到的是一个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,血肉糢糊,完全不醒人事的学弟。
见着三总的医师看他的脑部断层扫描图,兴奋高兴的像看到涨停版的股票一样,真想扁人。
整个情况看来,学弟真的凶多吉少,而在与死神的这场拔河赛,显然他居于下风:当时我们都知道,他恐怕难以活过今天。
由于我们并不是家属,所以也不能为学弟做什么决定。 而就这样极度焦虑之下在医院等到快天亮时,终于学弟的妹妹赶到了医院,我们也就先回家歇息。
就祭祀吧!
一回到家,在极度担忧之下,我虔诚的为他的生死卜了一卦,结果是「困卦」。
一股凉意从头顶贯穿到脚底,全身发寒:这是个大凶之卦,看来学弟命恐不保!
打开易经,读了易经经文,更让我全身发毛。 这一晚的事,仿佛就被写在这数千年前的经典里一般,跃然纸上:
初六,臀困于株木,入于幽谷,三岁不覿。
>> 毕业之后,当兵、退伍、出社会,大家各自忙于工作或事业,难得彼此来往(臀困于株木),与学长学弟正是三年不见。
九二,困于酒食,朱绂方来,利用享祀,征凶,无咎。
>> 此事起因正是当天三人饮酒,正是困于酒食
六三,困于石,据于蒺蔾,入于其宫,不见其妻,凶。
>> 当晚在我家才刚开始喝酒时,约略八点左右,学弟未醉,他与未婚妻通电话,未婚妻叫他回去,学弟不从,坚持和我们喝下去。 果然,「不见其妻,凶」。
九四,来徐徐,困于金车。 吝,有终。
>> 骑机车撞到了货柜车,正是「困于金车」。
九五,劓刖,困于赤绂,乃徐有说。 利用祭祀。
>>撞的鼻子也断了,腿也骨折了,正是现代版的「剗刖」。
上六,困于葛藟,于臲卼,曰动悔有悔,征吉。
〔请另见后文说明〕
易经解卦有一定体例与公式,不管你用的是那一套。 但绝不是像这里一样,以这样整篇经文读下来解的–易经每卦的卦爻辞辞条共有七条,有七个吉凶的论断,若从整卦经文来解,一定错乱。
但易经卜卦更重要的是「感应」。 就是求卦者在卜得的卦里,感应到与事实的关联──通常这是最准的。 此时,并不需要任何解卦,那个直觉而来的感应就是了。 特别是,当对事情的忧虑越深,越是虔诚时,这种情况越容易发生。
而我卜到困卦就有很强的这种感应。
另一方面,当我在阅读经文时,反复看到的「宜祭祀」,一直让我很在意。
一开始我理解为是人死,准备祭祀了。 但总觉得不甚正确。 后来终于想通:祭祀者,求神也!
于是告诉学长这个结果,两人当场下跪向天祷告。 祷告毕,到行天宫拜拜求神保佑。
生死之谜
当天最后离开三总时,由于三总对于急救学弟觉得无望,于是在家属同意下已准备将他转给台安医院。
回家之后,两天过了。 一直没有勇气去台安医院。 后来,鼓足勇气,载着老婆前往,请老婆到医院里探问。 当老婆从医院走出时,我的心脏都快停了。
答案揭晓:学弟还活着,刚转到一般病房,所以我可以去探视。
我们前去探望时,整个脸还是肿得像猪头一样,已略可讲话。 但是,先前的记忆,他与学长一起去找我还记得,接下来的,喝酒之后的事全部就一无所知了。
但此事还没完。
后面的故事,则是学弟的妹妹告诉我们,然后我们大约整理出来的,或许不是很精确,但事情大致如此。
如前面所说,这学弟本就爱喝酒闹事,所以他母亲早就随时有那种最糟状况的心里准备──心脏早就被练强了。 当天接到警方通知之后,她内心很平静,一方找了他的道友,一齐为儿子颂经祈福。 另一方则叫女儿去医院处理哥哥的事。
那天早上当学弟被送到台安医院时,已无生命迹象:是的,人真的死了!
台安并没再急救,但很神奇的,学弟真的活过来了。 鬼门关走了一遭,莫名其妙的,还没被送进太平间之前人活过来了。
我猜理由可能是:他的脑部严重受创,内部有出血,对他做太多事是过度处理反而可能更加危险。 因此反而是静置让他听天由命较有机会。 这也让我怀疑:学弟是否在三总时,就是三总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,所以反而把学弟弄死了。
这里也请看官看之前没解的困卦上六:
上六,困于葛藟,于臲卼,曰动悔有悔,征吉。
困于葛藟感觉对「三总」若有所指,因「藟」字刚好有三个田。
于臲卼大概是说人快没救了。
动悔有悔:如果是因为三总对学弟做太多事,那这句话未免太传神了。
征吉,仿佛在讲,转诊才是转危为安之道。
这里对于文意的解说或许并非完全契合易经原典原意,但是在数千年前的经典,竟如出现与整个事件如此若合符节的剧情,怎能不让人叹神明之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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