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子语类--易类 2024年08月25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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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子语类卷第六十七

易三

纲领下

[编按:以下论三圣易]

上古之易,方是利用厚生,周易始有正德意,如利贞,是教人利于贞正; 贞吉,是教人贞正则吉。 至孔子则说得道理又多。 (闳祖)(道夫录云:「利贞,贞吉,文王说底,方是教人随时变易以从道。」 )

乾之「元亨利贞」,本是谓筮得此卦,则大亨而利于守正,而彖辞文言皆以为四德。 某常疑如此等类,皆是别立说以发明一意。 至如坤之「利牝马之贞」,则发得不甚相似矣。 (道夫)

伏羲自是伏羲易,文王自是文王易,孔子自是孔子易。 伏羲分卦,乾南坤北。 文王卦又不同。 故曰:周易「元亨利贞」,文王以前只是大亨而利于正,孔子方解作四德。 易只是尚占之书。 (德明)

须是将伏羲画底卦做一样看,文王卦做一样看; 文王周公说底彖象做一样看,孔子说底做一样看,王辅嗣伊川说底各做一样看。 伏羲是未有卦时画出来,文王是就那见成底卦边说。 画前有易,真个是恁地。 这个卦是画不迭底,那许多都在这里了,不是画了一画,又旋思量一画。 才一画时,画画都具。 (渊。 壮祖录云:「须将伏羲画卦,文王重卦,周公爻辞,孔子系辞,及程氏传各自看,不要相乱,或无牴牾处也。」 )

问易。 曰:「圣人作易之初,盖是仰观俯察,见得盈乎天地之间,无非一阴一阳之理; 有是理,则有是象; 有是象,则其数便自在这里,非特河图洛书为然。 盖所谓数者,祇是气之分限节度处,得阳必奇,得阴必偶,凡物皆然,而图、书为特巧而着耳。 于是圣人因之而画卦,其始也只是画一奇以象阳,画一偶以象阴而已。 但纔有两,则便有四; 纔有四,则便有八; 又从而再倍之,便是十六。 盖自其无朕之中而无穷之数已具,不待安排而其势有不容已者。 卦画既立,便有吉凶在里。 盖是阴阳往来交错于其间,其时则有消长之不同,长者便为主,消者便为客; 事则有当否之或异,当者便为善,否者便为恶。 即其主客善恶之辩,而吉凶见矣,故曰:’八卦定吉凶。’ 吉凶既决定而不差,则以之立事,而大业自此生矣。 此圣人作易教民占筮,而以开天下之愚,以定天下之志,以成天下之事者如此。 但自伏羲而上,但有此六画,而未有文字可传,到得文王周公乃系之以辞,故曰:’圣人设卦观象,系辞焉而明吉凶。』 盖是卦之未画也,因观天地自然之法象而画; 及其既画也,一卦自有一卦之象,象谓有个形似也,故圣人即其象而命之名。 以爻之进退而言,则如剥复之类; 以其形之肖似而言,则如鼎井之类,此是伏羲即卦体之全而立个名如此。 及文王观卦体之象而为之彖辞,周公视卦爻之变而为之爻辞,而吉凶之象益着矣。 大率天下之道,只是善恶而已,但所居之位不同,所处之时既异,而其几甚微。 只为天下之人不能晓会,所以圣人因此占筮之法以晓人,使人居则观象玩辞,动则观变玩占,不迷于是非得失之途,所以是书夏商周皆用之。 其所言虽不同,其辞虽不可尽见,然皆太卜之官掌之,以为占筮之用。 有所谓’繇辞’者,左氏所载,尤可见古人用易处。 盖其所谓象者,皆是假此众人共晓之物,以形容此事之理,使人知所取舍而已。 故自伏羲而文王周公,虽自略而详,所谓占筮之用则一。 盖即那占筮之中,而所以处置是事之理,便在那里了。 故其法若粗浅,而随人贤愚,皆得其用。 盖文王虽是有定象,有定辞,皆是虚说此个地头,合是如此处置,初不黏着物上。 故一卦一爻,足以包无穷之事,不可只以一事指定说。 他里面也有指一事说处,如’利建侯’,’利用祭祀’之类,其他皆不是指一事说。 此所以见易之为用,无所不该,无所不徧,但看人如何用之耳。 到得夫子,方始纯以理言,虽未必是羲文本意,而事上说理,亦是如此,但不可便以夫子之说为文王之说。」 又曰:「易是个有道理底卦影。 易以占筮作,许多理便也在里,但是未便说到这处。 如楚辞以神为君,以祀之者为臣,以寓其敬事不可忘之意。 固是说君臣(林录云:「但假托事神而说。」 ),但是先且为他说事神,然后及他事君,意趣始得。 今人解说,便直去解作事君底意思,也不唤做不是他意。 但须先与结了那一重了,方可及这里,方得本末周备。 易便是如此。 今人心性徧急,更不待先说他本意,便将道理来滚说了。 易如一个镜相似,看甚物来,都能照得。 如所谓’潜龙’,只是有个潜龙之象,自天子至于庶人,看甚人来,都使得。 孔子说作’龙德而隐,不易乎世,不成乎名’,便是就事上指杀说来。 然会看底,虽孔子说也活,也无不通; 不会看底,虽文王周公说底,也死了。 须知得他是假托说,是包含说。 假托,谓不惹着那事; 包含,是说个影象在这里,无所不包。」 又曰:「卦虽八,而数须是十。 八是阴阳数,十是五行数。 一阴一阳,便是二; 以二乘二,便是四; 以四乘四,便是八。 五行本只是五而有十者,盖是一个便包两个,如木,便包甲乙; 火,便包丙丁; 土,便包戊己; 金,便包庚辛; 水,便包壬癸,所以为十。 彖辞,文王作; 爻辞,周公作,是先儒从来恁地说,且得依他。 谓爻辞为周公者,盖其中有说文王,不应是文王自说也。」 (贺孙)

孔子之易,非文王之易; 文王之易,非伏羲之易; 伊川易传又自是程氏之易也。 故学者且依古易次第,先读本爻,则自见本旨矣。 (方子)

长孺问:「乾健坤顺,如何得有过不及?」 曰:「乾坤者,一气运于无心,不能无过不及之差。 圣人有心以为之主,故无过不及之失。 所以圣人能赞天地之化育,天地之功有待于圣人。」 (贺孙)

邵子易

康节易数出于希夷。 他在静中推见得天地万物之理如此,又与他数合,所以自乐。 今道藏中有此卦数。 (谓魏伯阳参同契。 魏,东汉人。 德明)

王天悦雪夜见康节于山中,犹见其俨然危坐。 盖其心地虚明,所以推得天地万物之理。 其数以阴阳刚柔四者为准,四分为八,八分为十六,只管推之无穷。 有太阳、太阴、少阳、少阴、太刚、太柔、少刚、少柔。 今人推他数不行,所以无他胸中。 (德明)

康节也则是一生二,二生四,四生八。 (渊)

康节只说六卦:乾坤坎离四卦,震巽含艮兑。 又说八卦:乾坤坎离、大过颐、中孚小过。 其余反对者28卦。 (人杰)

圣人说数说得疏,到康节,说得密了。 他也从一阴一阳起头。 他却做阴阳、太少,干之四象; 刚柔、太少,坤之四象,又是那八卦。 他说这易,将那元亨利贞全靠着那数。 三百八十四爻管定那许多数,说得太密了。 易中只有个奇耦之数是自然底,大衍之数却是用以揲蓍底。 康节尽归之数,所以二程不肯问他学。 若是圣人用,不过如大衍之数便是。 他须要先揲蓍以求那数,起那卦,数是恁地起,卦是恁地求。 不似康节坐地默想推将去,便道某年某月某日,当有某事。 圣人决不恁地。 (此条有误,可详之。 )(渊)

「圣人说数,说得简略,高远疏阔。 易中只有个奇耦之数:天一地二,是自然底数也; 大衍之数,是揲蓍底数也,惟此二者而已。 康节却尽归之数,窃恐圣人必不为也。」 因言:「或指一树问康节曰:『此树有数可推否?』 康节曰:『亦可推也,但须待其动尔。』 顷之,一叶落,便从此推去,此树甚年生,甚年当死。 凡起数,静则推不得,须动方推得起。」 (方子。 高录略)

程子易传

有人云:「草草看过易传一遍,后当详读。」 曰:不可。 此便是计功谋利之心! 若劈头仔细看,虽未知后面凡例,而前看工夫亦不落他处。」 (方子)

已前解易,多只说象数。 自程门以后,人方都作道理说了。 (砺)

伊川晚年所见甚实,更无一句悬空说底话。 今观易传可见,何尝有一句不着实! (大雅)

伯恭谓:「易传理到语精,平易的当,立言无毫发遗恨!」 此乃名言。 今作文字不能得如此,自是牵强处多。 (一本云:不能得如此自然。 )(闳祖)

「易传明白,无难看。 但伊川以天下许多道理散入六十四卦中,若作易看,即无意味。 唯将来作事看,即句句字字有用处。」 问胡文定春秋。 曰:「他所说尽是正理,但不知圣人当初是恁地,不是恁地? 今皆见不得。 所以某于春秋不敢措一辞,正谓不敢臆度尔。」 (道夫)

易传,须先读他书,理会得义理了,方有个入路,见其精密处。 盖其所言义理极妙,初学者未曾使看,不识其味,都无启发。 如遗书之类,人看着却有启发处。 非是易传不好,是不合使未当看者看。 须是已知义理者,得此便可磨砻入细。 此书于学者非是启发工夫,乃磨砻工夫。 (㽦)

易传难看,其用意精密,道理平正,更无抑扬。 若能看得有味,则其人亦大段知义理矣。 盖易中说理,是预先说下未曾有底事,故乍看甚难。 不若大学中庸有个准则,读着便令人识蹊径。 诗又能兴起人意思,皆易看。 如谢显道论语却有启发人处。 虽其说或失之过,识得理后,却细密商量令平正也。 (人杰)

伯恭多劝人看易传,一禁禁定,更不得疑着。 局定学者,只得守此个义理,固是好。 但缘此使学者不自长意智,何缘会有聪明! (㽦)

看易传,若自无所得,纵看数家,反被其惑。 伊川教人看易,只看王弼注,胡安定、王介甫解。 今有伊川传,且只看此尤妙。 (阙)

易传义理精,字数足,无一毫欠阙。 他人着工夫补缀,亦安得如此自然! 只是于本义不相合。 易本是卜筮之书,卦辞爻辞无所不包,看人如何用。 程先生只说得一理。 (阙)

问:「易传如何看?」 曰:“且只恁地看。」 又问:「程易于本义如何?」 曰:“程易不说易文义,只说道理极处,好看。」 又问:「干繇辞下解云:『圣人始画八卦,三才之道备矣。 因而重之,以尽天下之变,故六画而成卦。』 据此说,却是圣人始画八卦,每卦便是三画,圣人因而重之为六画。 似与邵子一生两,两生四,四生八,八生十六,十六生三十二,三十二生六十四,为六画,不同。」 曰:’程子之意,只云三画上叠成六画,八卦上叠成六十四卦,与邵子说诚异。 盖康节此意不曾说与程子,程子亦不曾闻之,故一向只随他所见去。 但他说’圣人始画八卦’,不知圣人画八卦时,先画甚卦? 此处便晓他不得。」 又问:「启蒙所谓:『自太极而分两仪,则太极固太极,两仪固两仪; 自两仪而分四象,则两仪又为太极,而两仪又为四象。』 以至四象生八卦,节节推去,莫不皆然。 可见一物各具一太极,是如此否?」 曰:「此只是一分为二,节节如此,以至于无穷,皆是一生两尔。」 因问:「序所谓『自本而干,自干而支』,是此意否?」 曰:“是。」 又问:「『以功用谓之鬼神,以妙用谓之神』,二『神』字不同否?」 曰:「鬼神之神,此神字说得粗。 如系辞言’神也者,妙万物而为言’,此所谓’妙用谓之神’也; 言’知鬼神之情状’,此所谓’功用谓之鬼神’也,只是推本系辞说。 程易除去解易文义处,只单说道理处,则如此章说『天,专言之则道也』,以下数句皆极精。」 (铢)

伊川只将一部易来作譬喻说了,恐圣人亦不肯作一部譬喻之书。 朱震又多用伏卦互体说阴阳,说阳便及阴,说阴便及阳,乾可为坤,坤可为乾,太走作。 近来林黄中又撰出一般翻筋斗互体,一卦可变作八卦,也是好笑! 据某看得来,圣人作易,专为卜筮。 后来儒者讳道是卜筮之书,全不要恁他卜筮之意,所以费力。 今若要说,且可须用添一重卜筮意,自然通透。 如干初九潜龙两字是初九之象,勿用两字,即是告占者之辞。 如云占得初九是潜龙之体,只是隐藏不可用。 作小象、文言,释其所以为潜龙者,以其在下也。 诸爻皆如此推看,怕自分明,又不须作设戒也。 (浩)

易传言理甚备,象数却欠在。 又云:「易传亦有未安处,如无妄六二『不耕获,不菑畬』,只是说一个无所作为之意。 易传却言:’不耕而获,不菑而畬,谓不首造其事。’ 殊非正意。」 (闳祖)

易要分内外卦看,伊川却不甚理会。 如巽而止,则成蛊; 止而巽,便不同。 盖先止后巽,却是有根株了,方巽将去,故为渐。 (㽦)

问:“伊川易说理太多。」 曰:伊川言:’圣人有圣人用,贤人有贤人用。 若一爻止做一事,则三百八十四爻,止做得三百八十四事。』 也说得极好。 然他解依旧是三百八十四爻,止做得三百八十四事用也。」 (淳)(义刚录云:「林择之云:『伊川易说得理也太多。』 先生曰『伊川求之便是太深』云云。」 )

问:「程传大概将三百八十四爻做人说,恐通未尽否?」 曰:也是。 则是不可粧定做人说。 看占得如何。 有就事言者,有以时节言者,有以位言者。 以吉凶言之则为事,以初终言之则为时,以高下言之则为位,随所值而看皆通。 系辞云:『不可为典要,惟变所适。』 岂可粧定做人说!」 (学履)

伊川易煞有重叠处。 (贺孙)

易传说文义处,犹有些小未尽处。 (公谨)

学者须读诗与易,易尤难看。 伊川易传亦有未尽处。 当时康节传得数甚佳,却轻之不问。 天地必有倚靠处,如复卦先动而后顺,豫卦先顺而后动,故其彖辞极严。 似此处,却闲过了。 (可学)

诗书略看训诂,解释文义令通而已,却只玩味本文。 其道理只在本文,下面小字尽说,如何会过得他? 若易传,却可脱去本文。 程子此书,平淡地慢慢委曲,说得更无余蕴。 不是那敲磕逼拶出底,义理平铺地放在面前。 只如此等行文,亦自难学。 如其他峭拔雄健之文,却可做; 若易传样淡底文字,如何可及! (㽦)

问:「先儒读书,都不如先生精密,如伊川解易亦甚疏。」 曰:“伊川见得个大道理,却将经来合他这道理,不是解易。」 又问:「伊川何因见道?」 曰:「他说求之六经而得,也是于濂溪处见得箇大道理,占地位了。」 (德辅)

易,变易也。 「随时变易以从道」,正谓伊川这般说话难说。 盖他把这书硬定做人事之书。 他说圣人做这书,只为世间人事本有许多变样,所以做这书出来。 (渊)

「至微者,理也; 至着者,象也。 体用一原,显微无间。 『观会通以行其典礼』,则辞无所不备。」 此是一个理,一个象,一个辞。 然欲理会理与象,又须辞上理会。 辞上所载,皆观会通以行其典礼之事。 凡于事物须就其聚处理会,寻得一个通路行去。 若不寻得一个通路,只蓦地行去,则必有碍。 典礼,只是常事。 会,是事之合聚交加难分别处。 如庖丁解牛,固是「奏刀騞然,莫不中节」; 若至那难处,便着些气力,方得通。 故庄子又说:「虽然,每至于族,吾见其难为,怵然为戒,视为止,行为迟。」 庄子说话虽无头当,然极精巧,说得到。 今学者却于辞上看观其会通以行典礼也。。 (贺孙)

体用一源,体虽无迹,中已有用。 显微无间者,显中便具微。 天地未有,万物已具,此是体中有用。 天地既立,此理亦存,此是显中有微。 (节)

刘用之问易传序观会通以行典礼。 曰:「如尧舜揖逊,汤武征伐,皆是典礼处。 典礼只是常事。“。 (贺孙)

「求言必自近,易于近者,非知言者也。」 此伊川喫力为人处。 (宇)

用龟山易参看易传数段,见其大小得失。 (方)

婺州易传,「圣」字亦误用王氏说。 「圣」字从壬,不当从「王」。 (㽦)

朱子本义启蒙

看易,先看某本义了,却看伊川解,以相参考。 如未看他易,先看某说,却易看也,盖未为他说所汨故也。 (焘)

方叔问:「本义何专以卜筮为主?」 曰:「且须熟读正文,莫看注解。 盖古易,彖象文言各在一处,至王弼始合为一。 后世诸儒遂不敢与移动。 今难卒说,且须熟读正文,久当自悟。」 (大雅)

某之易简略者,当时只是略搭记。 兼文义,伊川及诸儒皆已说了,某只就语脉中略牵过这意思。 (砺)

圣人作易,有说得极疏处,甚散漫。 如爻象,盖是汎观天地万物取得来阔,往往只髣彿有这意思,故曰:「不可为典要。」 又有说得极密处,无缝罅,盛水不漏,如说吉凶悔吝处是也。 学者须是大着心胸,方看得。 譬如天地生物,有生得极细巧者,又自有突兀麄拙者。 近赵子钦有书来云,某说语孟极详,易说却太略。 譬之此烛笼,添得一条骨子,则障了一路明。 若能尽去其障,使之体统光明,岂不更好! 盖着不得详说故也。 (方子)。 (渊录云:「易中取象,似天地生物。 有生得极细巧底,有生得麄拙突兀底。 赵子钦云:’本义太略。’ 此譬如烛笼,添了一条竹片,便障了一路明。 尽彻去了,使它统体光明,岂不更好! 盖是着不得详说。 如此看来,则取象处如何拘得!」 )

启蒙,初间只因看欧阳公集内或问易「大衍」,遂将来考算得出。 以此知诸公文集虽各自成一家文字,中间自有好处。 缘是这道理人人同得。 看如何,也自有人见得到底。 (贺孙)

先生于诗传,自以为无复遗恨,曰:「后世若有扬子云,必好之矣。」 而意不甚满于易本义。 盖先生之意,只欲作卜筮用。 而为先儒说道理太多,终是翻这窠臼未尽,故不能不致遗恨云。 (僴)

先生问时举:「看易如何?」 曰:“只看程易,见其只就人事上说,无非日用常行底道理。」 曰:「易最难看,须要识圣人当初作易之意。 且如泰之初九:’拔茅茹,以其汇,征吉。’ 谓其引贤类进也。 都不正说引贤类进,而云’拔茅’,何耶? 如此之类,要须思看。 某之启蒙自说得分晓,且试去看。」 因云:「某少时看文字时,凡见有说得合道理底,须旁搜远取,必要看得他透。 今之学者多不如是,如何?」 时举退看启蒙。 晚往侍坐,时举曰:「向者看程易,只就注解上生议论,却不曾靠得易看,所以不见得圣人作易之本意。 今日看启蒙,方见得圣人一部易,皆是假借虚设之辞。 盖缘天下之理若正说出,便只作一件用。 唯以象言,则当卜筮之时,看是甚事,都来应得。 如泰之初九,若正作引贤类进说,则后便只作得引贤类进用。 唯以’拔茅茹’之象言之,则其他事类此者皆可应也。 启蒙警学篇云:’理定既实,事来尚虚。 用应始有,体该本无。』 便见得易只是虚设之辞,看事如何应耳。」 先生颔之。 因云:「程易中有甚疑处,可更商量看。」 时举问:「坤六二爻传云由直方而大,窃意大是坤之本体,安得由直方而后大耶?」 曰:直方大,是坤有此三德。 若就人事上说,则是『敬义立而德不孤』,岂非由直方而后大耶?」 (时举)

敬之问启蒙「理定既实,事来尚虚。 用应始有,体该本无。 稽实待虚,存体应用。 执古御今,以静制动“。 曰:「圣人作易,只是说一个理,都未曾有许多事,却待他甚麽事来凑。 所谓’事来尚虚’,盖谓事之方来,尚虚而未有; 若论其理,则先自定,固已实矣。 『用应始有』,谓理之用实,故有。 『体该本无』,谓理之体该万事万物,又初无形迹之可见,故无。 下面云,稽考实理,以待事物之来; 存此理之体,以应无穷之用。 『执古』,古便是易书里面文字言语。 『御今』,今便是今日之事。 『以静制动』,理便是静底,事便是动底。 且如’即鹿无虞,惟入于林中*。 君子几,不如舍,往吝“。 其理谓将即鹿而无虞,入必陷于林中; 若不舍而往,是取吝之道。 这个道理,若后人做事,如求官爵者求之不已,便是取吝之道; 求财利者求之不已,亦是取吝之道。 又如’潜龙勿用’,其理谓当此时只当潜晦,不当用。 若占得此爻,凡事便未可做,所谓’君子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’。 若是无事之时观其象而玩其辞,亦当知其理如此。 某每见前辈说易,止把一事说。 某之说易所以异于前辈者,正谓其理人人皆用之,不问君臣上下,大事小事,皆可用。 前辈止缘不把做占说了,故此易竟无用处。 圣人作易,盖谓当时之民,遇事都闭塞不知所为。 故圣人示以此理,教他恁地做,便会吉; 如此做,便会凶。 必恁地,则吉而可为; 如此则凶而不可为。 大传所谓’通天下之志’是也。 通,是开通之意,是以易中止说道善则吉,却未尝有一句说不善亦会吉。 仁义忠信之事,占得其象则吉; 却不曾说不仁不义不忠不信底事,占得亦会吉。 如南蒯得黄裳之卦,自以为大吉,而不知黄中居下之义,方始会元吉,反之则凶。 大传说’上下无常,刚柔相易,不可为典要,惟变所适’,便见得易人人可用,不是死法。 虽道是二五是中,却其间有位二五而不吉者; 有当位而吉,亦有当位而不吉者。 若扬雄太元,皆排定了第几爻便吉,第几爻便凶。 然其规模甚散,其辞又涩,学者骤去理会他文义,已自难晓。 又且不曾尽经历许多事意,都去凑他意不着。 所以孔子晚年方学易,到得平常教人,亦言’兴于诗,立于礼,成于乐’,却未曾说到易。” 又云:「易之卦爻,所以该尽天下之理。 一爻不止于一事,而天下之理莫不具备,不要拘执着。 今学者涉世未广,见理未尽,凑他底不着,所以未得他受用。」 (贺孙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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