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子语类卷七十一
易七
噬嗑
彖辞中「刚柔分」以下,都掉了「颐中有物」,只说「利用狱」。 爻亦各自取义,不说噬颐中之物。 (渊)
张元德问:「易中言刚柔分两处。 一是噬嗑,一是节。 此颇难解。」 曰:“据某所见,只是一卦三阴三阳谓之刚柔分。」 (洽录云:「分,犹均也。」 )曰:「易中三阴三阳卦多,独于此言之,何也?」 曰:“偶于此言之,其他卦别有义。」 (洽录云:「刚柔分,语意与日夜分同。」 )又问:「复卦刚反作一句否?」 曰:然。 此二字是解复亨,下云动而以顺行,是解先入无疾以下。 大抵彖辞解得易极分明,子细寻索,尽有条理。」 (时举)。 (洽同)
问:「诸卦象皆顺说,独雷电噬嗑倒说,何耶?」 曰:「先儒皆以为倒写二字。 二字相似,疑是如此。」 (僴)
「雷电噬嗑与雷电丰似一般。」 曰:「噬嗑明在上,动在下,是明得事理,先立这法在此,未见犯底人,留待异时而用,故云明罚勑法。 丰威在上,明在下,是用这法时,须是明见下情曲折,方得。 不然,威动于上,必有过错也,故云折狱致刑。 此是伊川之意,其说极好。」 (学履)
「噬肤灭鼻」,肤,腹腴拖泥处; 灭,浸没也。 谓因噬肤而没其鼻于器中也。 「噬干胏,得金矢」,荆公已尝引周礼「钧金」之说。 (按:「噬肤灭鼻」之说,与本义不同。 )(僴)
问:「九四利艰贞,六五贞厉,皆有艰难正固危惧之意,故皆为戒占者之辞。」 曰:「亦是爻中元自有此道理。 大抵纔是治人,彼必为敌,不是易事。 故虽是时、位、卦德得用刑之宜,亦须以艰难正固处之。 至于六三噬腊肉遇毒,则是所噬者坚韧难合。 六三以阴柔不中正而遇此,所以遇毒而小吝。 然此亦是合当治者,但难治耳。 治之虽小吝,终无咎也。」 (铢)
问:「噬嗑得金矢,不知古人狱讼要钧金束矢之意如何?」 曰:「不见得。 想是词讼时,便令他纳此,教他无切要之事,不敢妄来。」 又问:「如此则不问曲直,一例出此,则实有冤枉者亦惧而不敢诉矣。」 曰:「这个须是大切要底事。 古人如平常事,又别有所在。」 (如肺石之类。 )(学履)
贲
伊川说:「乾坤变为六子」,非是。 卦不是逐一卦画了,旋变去,这话难说。 伊川说两仪四象,自不分明。 卦不是旋取象了方画,须是都画了这卦,方只就已成底卦上面取象,所以有刚柔、来往、上下。 (渊)
先儒云:「天文也上有刚柔相错四字。」 恐有之,方与下文相似,且得分晓。 (砺)
问:「君子明庶政无敢折狱,本义云,明庶政是明之小者,无折狱是明之大者,此专是就象取义。 伊川说此则又就贲饰上说。 不知二说可相备否?」 曰:「明庶政是就离上说。 无折狱是就艮上说。 离明在内,艮止在外,则是事之小者,可以用明。 折狱是大事,一折便了,有止之义。 明在内不能及他,故止而不敢折也。 大凡就象中说,则意味长。 若悬空说道理,虽说得去,亦不甚亲切也。」 (学履)
「山下有火,贲。 内明外止,虽然内明,是个止杀底明,所以不敢用其明以折狱。 此与旅相似而相反,贲内明外止,旅外明内止,其象不同如此。」 问:「苟明见其情罪之是非,亦何难于折狱?」 曰:「是他自有个象如此。 遇着此象底,便用如此。 然狱亦自有十三八棒便了底,亦有须待囚讯鞠勘,录问结证而后了底。 书曰:『要囚,服念五六日,至于旬时,丕蔽要囚。』 周礼秋官亦有此数句,便是有合如此者。 若狱未是而决之,是所谓敢折狱也; 若狱已具而留之不决,是所谓留狱也。 不留狱者,谓囚讯结证已毕,而即决之也。」 (僴)
问明庶政,无敢折狱。 曰:「此与旅卦都说刑狱事,但争艮与离之在内外,故其说相反。 止在外,明在内,故明政而不敢折狱; 止在内,明在外,故明谨用刑而不敢留狱。」 又曰:「麄言之:如今州县治狱,禁勘审覆,自有许多节次,过乎此而不决,便是留狱; 不及乎此而决,便是敢于折狱。 尚书要囚至于旬时,他须有许多时日。 此一段与周礼秋官同意。」 (砺)
六四「白马翰如」,言此爻无所贲饰,其马亦白也,言无饰之象如此。 (学履)
问「贲于丘园,束帛戔戔」。 曰:「此两句只是当来卦辞,非主事而言。 看如何用,皆是这个道理。」 或曰:「贲于丘园,安定作敦本说。」 曰:“某之意正要如此。」 或以戔戔为盛多之貌。 曰:非也。 戔戔者,浅小之意。 凡浅字、笺字皆从戔。」 或问:「浅小是俭之义否?」 曰:然。 所以下文云; 吝终吉。 吝者虽不好看,然终却吉。」 (去伪)
问:「贲于丘园,是在艮体,故安止于丘园,而不复有外贲之象。」 曰:「虽是止体,亦是止此于上九,渐渐到极处。 若一向贲饰去,亦自不好,须是收敛方得。」 问:「敦本务实,莫是反朴还淳之义否?」 曰:「贲取贲饰之义,他今却来贲田园为农圃之事。 当贲之时,似若鄙吝。 然俭约终得吉,吉则有喜,故象云有喜也。」 (砺)
问贲于丘园。 曰:「当贲饰华盛之时,而安于丘园朴陋之事,其道虽可吝,而终则有吉也。」 问:「六五之吉,何以有喜?」 曰:“终吉,所以有喜。」 又问白贲无咎。 曰:「贲饰之事太盛,则有咎。 所以处太盛之终,则归于白贲,势当然也。」 (僴)
「贲于丘园,束帛戔戔」,是个务农尚俭。 戔戔是狭小不足之意。 以字义考之,从水则为浅,从贝则为贱,从金则为钱。 如所谓「束帛戔戔」,六五居尊位,却如此敦本尚俭,便似吝啬。 如卫文公汉文帝虽是吝,却终吉,此在贲卦有反本之义。 到上九便白贲,和束帛之类都没了。 (㽦)
「贲于丘园」是个务实底。 (学履作「务农尚本之义」。 )「束帛戔戔」是贲得不甚大,所以说吝。 两句是两意。 (渊)
问:「伊川解贲于丘园,指上九而言,看来似好。 盖贲三阴皆受贲于阳,不应此又独异,而作敦本务实说也。」 曰:“如何丘园便能贲人? 束帛戔戔,他解作裁剪之象,尤艰曲说不出。 这八字只平白在这里,若如所说,则曲折多,意思远。 旧说指上九作高尚隐于丘园之贤,而用束帛之礼聘召之。 若不用某说,则此说似近。 他将丘园作上九之象,束帛戔戔作裁剪纷裂之象,则与象意大故相远也。」 (学履)
问:「六五是柔中居尊,敦本尚实,故有贲于丘园之象。 然阴性吝啬,故有束帛戔戔之象。 戔戔,浅小貌。 人而如此,虽可羞吝,然礼奢宁俭,故得终吉。 此与程传指丘园为上九者如何?」 曰:旧说多作以束帛聘在外之贤。 但若如此说,则与吝终吉文义不协。 今程传所指亦然。 盖戔戔自是浅小之意,如从水则为浅,从人则为俴,从贝则为贱,皆浅小意。 程传作剪裁,已是迂回; 又说丘园,更觉牵强。 如本义所说,却似与吝终吉文义稍协。」 又问:「白贲无咎,上得志也。 何谓得志?」 曰:“居卦之上,在事之外,不假文饰,而有自然之文,便自优游自得也。」 铢曰:「如本义说六五、上九两爻,却是贲极反本之意。」 曰:六五已有反本之渐,故曰丘园,又曰束帛戔戔。 至上九白贲,则反本而复于无饰矣,盖皆贲极之象也。」 (铢)
伊川此卦传大有牵强处。 束帛解作剪裁,恐无此理。 且如今将束帛之说教人解,人决不思量从剪裁上去。 (义刚)
「白贲无咎」,据「刚上文柔」,是不当说自然。 而卦之取象。 不恁地拘,各自说一义。 (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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