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子语类卷第七十五
易十一
上系下
「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賾」,「賾」字在说文曰:「杂乱也。」 古无此字,只是「啧」字。 今从「?」,亦是口之义。 「言天下之至賾而不可恶」,虽是杂乱,圣人却于杂乱中见其不杂乱之理,便与下句「天下之至动而不可乱」相对。 (㽦)
「天下之至賾」与左传「啧有烦言」之「啧」同。 那个从「口」,这个从「?」,是个口里说话多、杂乱底意思,所以下面说「不可恶」。 若唤做好字,不应说个「可恶」字也。 「探賾索隐」,若与人说话时,也须听他杂乱说将出来底,方可索他那隐底。 (渊)。 (淳录云:「本从口,是喧闹意。 从?旁亦然。」 )
「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賾」,正是说画卦之初,圣人见阴阳变化,便画出一画,有一个象,只管生去,自不同。 六十四卦各是一样,更生到千以上卦,亦自各一样。 (学蒙)
「拟诸其形容」,未便是说那水火风雷之形容。 方拟这卦,看是甚形容,始去象那物之宜而名之。 一阳在二阴之下,则象以雷,一阴在二阳之下,则象以风。 拟,是比度之意。 (学蒙)
问:「拟诸其形容者,比度阴阳之形容。 盖圣人见阴阳变化杂乱,于是比度其形容而象其物宜,是故谓之象。」 曰:「也是如此,尝得郭子和书云,其先人云:『不独是天地风雷水火山泽谓之象,只是画卦便是象。』 也说得好。」 (学蒙)
问:「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賾,而拟诸其形容,象其物宜,是故谓之象; 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,而观其会通,以行其典礼,系辞焉以断其吉凶,是故谓之爻。」 曰:「象,言卦也; 下截,言爻也。 会通者,观众理之会,而择其通者而行。 且如有一事关着许多道理,也有父子之伦,也有君臣之伦,也有夫妇之伦。 若是父子重,则就父子行将去,而他有不暇计; 若君臣重,则行君臣之义,而他不暇计。 若父子之恩重,则便得『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』之义,而委致其身之说不可行。 若君臣之义重,则当委致其身,而不敢毁伤之说不暇顾。 此之谓观会通。」 (僴)
问:「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,是说文王周公否?」 曰:“不知伏羲画卦之初,与连山归藏有系辞否,为复一卦只是六画?」 (学蒙)
问:「观会通,行其典礼,是就会聚处寻一个通路行将去否?」 曰:此是两件。 会,是观众理之会聚处。 如这一项君臣之道也有,父子兄弟之道也有:须是看得周徧,始得通,便是一个通行底路,都无窒碍。 典礼,犹言常礼常法。」 又曰:「礼便是节文升降揖逊是也。 但这个礼字又说得阔,凡事物之常理皆是。」 (学蒙)
「一卦之中自有会通,六爻又自各有会通。 且如屯卦,初九在卦之下,未可以进,为屯之义; 乾坤始交而遇险陷,亦屯之义; 似草穿地而未申,亦屯之义。 凡此数义,皆是屯之会聚处。 若盘桓利居贞,便是一个合行底,便是他通处也。」 (学蒙)
「观会通以行其典礼」会是众理聚处,虽觉得有许多难易窒碍,必于其中却得个通底道理。 谓如庖丁解牛,于族处却批大却,导大窾,此是于其筋骨丛聚之所,得其可通之理,故十九年而刃若新发于硎。 且如事理间,若不于会处理会,却只见得一偏,便如何行得通? 须是于会处都理会,其间却自有个通处,便如脉理相似。 到得多处,自然通贯得,所以可行其典礼。 盖会而不通,便窒塞而不可行; 通而不会,便不知许多曲直错杂处。」 (㽦)
问「言天下之至賾而不可恶,此是说天下之事物如此,不是说卦上否?」 曰:“卦亦如此,三百八十四爻是多少杂乱。」 (学蒙)
「言天下之至賾而不可恶也」,盖杂乱处,人易得厌恶。 然而这都是道理中合有底事,自合理会,故不可恶。 「言天下之至动而不可乱也」,盖动亦是合有底,然上面各自有道理,故自不可乱。 (学蒙)
先生命二三子说书毕,召蔡仲默及义刚语,小子侍立。 先生顾义刚曰:「劳公教之,不废公读书否?」 曰:“不废。” 因借先生所点六经。 先生曰:「被人将去,都无本了。 看公于句读音训,也大段子细。 那’言天下之至賾而不可恶也’,是音作去声字? 是公以意读作去声?」 曰:「只据东莱音训读。 此字有三音,或音作入声。」 (池录云:「或音亚,或如字,或乌路反。」 )先生笑曰:「便是他们好恁地强说。」 仲默曰:「作去声,也似是。」 先生曰:「据某看,只作入声亦是。 (池录云:「乌路切于义为近。」 )说虽是如此劳攘事多,然也不可以为恶。 (池录云:「也不可厌恶。」 )而今音训有全不可晓底。 若有两三音底,便着去里面拣一个较近底来解。」 (义刚)。 (池录略而异。 )
「天下之至动」,事若未动时,不见得道理是如何。 人平不语,水平不流,须是动,方见得。 会通,是会聚处; 典礼,是借这般字来说。 观他会通处。 却求个道理来区处他。 所谓卦爻之动,便是法象这个,故曰「爻也者,效天下之动者也」。 动,亦未说事之动,只是事到面前,自家一念之动,要求处置他,便是动。 (渊)
问:「拟之而后言,议之而后动,凡一言一动皆于易而拟议之否?」 曰:“然。」 (㽦)
「拟之而后言,议之而后动,拟议以成其变化。」 此变化只就人事说。 拟议,只是裁度自家言动,使合此理,变易以从道之意。 如拟议得是便吉,拟议未善则为凶矣。 (谟)
问拟议以成其变化。 曰:「这变化,就人动作处说,如下所举七爻,皆变化也。」 (学履)
「鸣鹤在阴,其子和之。 我有好爵,吾与尔縻之。」 此本是说诚信感通之理,夫子却专以言行论之。 盖诚信感通,莫大于言行。 上文言天下之賾而不敢恶也,言天下之动而不敢乱也,先儒多以賾字为至妙之意。 若如此说,则何以谓之不敢恶? 賾,只是一个杂乱冗闹底意思。 言之而不恶者,精粗本末无不尽也。 賾字与颐字相似,此有互体之意。 (此间连说互体,失记。 )「鹤鸣」、「好爵」,皆卦中有此象。 诸爻立象,圣人必有所据,非是白撰,但今不可考耳。 到孔子方不说象。 如「见豕负涂,载鬼一车」之类,孔子只说「群疑亡也」,便见得上面许多皆是狐惑可疑之事而已。 到后人解说,便多牵强。 如十三卦中「重门击柝,以待暴客」,只是豫备之意; 却须待用互体,推艮为门阙,雷震乎外之意。 「剡木为矢,弦木为弧」,只为睽乖,故有威天下之象; 亦必待穿凿附会,就卦中推出制器之义。 殊不知卦中但有此理而已,故孔子各以《盖取诸某卦》言之,亦曰其大意云尔。 汉书所谓「获一角兽,盖麟云」,皆疑辞也。 (谟)
问:「言行,君子之枢机,是言所发者至近,而所应者甚远否?」 曰:「枢机,便是鸣鹤在阴。 下面大概只说这意,都不解着我有好爵二句。」 (学蒙)
「其利断金」,断是断做两段。 又曰:「同人先号咷而后笑,圣人却恁地解。」 (学蒙)
右第八章
卦虽八而数须十。 八是阴阳数,十是五行数。 一阴一阳便是二,以二乘二便是四,以四乘四便是八。 五行本只是五而有是十者,盖一个便包两个:如木便包甲乙,火便包丙丁,土便包戊己,金便包庚辛,水便包壬癸,所以为十。 (学履)
「五位相得而各有合」,是两个意:一与二,三与四,五与六,七与八,九与十,是奇耦以类相得; 一与六合,二与七合,三与八合,四与九合,五与十合,是各有合。 在十干:甲乙木,丙丁火,戊己土,庚辛金,壬癸水,便是相得:甲与己合,乙与庚合,丙与辛合,丁与壬合,戊与癸合,是各有合。 (学履)
「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」,先生举程子云:「变化言功,鬼神言用。」 张子曰:「成行,鬼神之气而已。」 「数只是气,变化鬼神亦只是气。 天地之数五十有五’,变化鬼神皆不越于其间。」 (㽦)
大衍之数五十,蓍之数五十。 蓍之筹,乃其策也。 策中乘除之数,则直谓之数耳。 (渊)
大衍之数五十,以天地之数五十有五除去金木水火土五数并天一,便用四十九,此一说也。 数家之说虽多不同,某自谓此说却分晓。 三天两地,则是已虚了天一之数,便只用天三对地二。 又五是生数之极,十是成数之极,以五乘十,亦是五十:以十乘五,亦是五十,此一说也。 又,数始于一,成于五,小衍之而成十,大衍之而成五十,此又是一说。 (㽦)
系辞言蓍法,大抵只是解其大略,想别有文字,今不可见。 但如「天数五,地数五」,此是旧文; 「五位相得而各有合」,是孔子解文。 「天数二十有五,地数三十,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」,此是旧文; 「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」,此是孔子解文。 「分而为二」是本文; 「以象两」是解「挂一」。 「揲之以四」,「归奇于扐」,皆是本文; 「以象三」,「以象四时」,「以象闰」之类,皆解文也。 「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,坤之策百四十有四」,孔子则断之以「当期之日」; 「二篇之策万有一千五百二十」,孔子则断之以「当万物之数」,于此可见。 (谟)
蓍卦当初圣人用之,亦须有个见成图算。 后失其传,所仅存者只有这几句:「大衍之数五十,其用四十有九。 分而为二。 挂一。 揲之以四。 归奇于扐。」 只有这几句。 如「以象两」,「以象三」,「以象四时」,「以象闰」,已是添入许多字说他了。 又曰:「元亨利贞,仁义礼智,金木水火,春夏秋冬,将这四个只管涵泳玩味,尽好。」 (贺孙)
揲蓍法不得见古人全文。 如今底,一半是解,一半是说。 如「分而为二」是说,「以象两」便是解。 想得古人无这许多解,须别有个全文说。 (渊)
挂,一岁; 右揲,二岁; 扐,三岁一闰也。 左揲,四岁; 扐,五岁再闰也。 (人杰)
揲蓍虽是一小事,自孔子来千五百年,人都理会不得。 唐时人说得虽有病痛,大体理会得是。 近来说得太乖,自郭子和始。 奇者,揲之余为奇; 扐者,归其余扐于二指之中。 今子和反以挂一为奇,而以揲之余为扐; 又不用老少,只用三十六、三十二、二十八、二十四为策数,以为圣人从来只说阴阳,不曾说老少。 不知他既无老少,则七八九六皆无用,又何以为卦? 又曰:「龟为卜,策为筮。 策,是余数(砺录云:「筴是条数。」 )谓之策。 他只胡乱说策字。」 (砺录云:“只鹘突说了。」 )或问:「他既如此说,则『再扐而后挂』之说何如?」 曰:「他以第一揲扐为扐,第二第三揲不挂为扐,第四揲又挂。 然如此,则无五年再闰。 (砺录云:「则是六年再闰也。」 )如某已前排,真个是五年再闰。 圣人下字皆有义。 挂者,挂也; 扐者,勒于二指之中也。」 (贺孙)。 (砺录小异。 )
二篇之策,当万物之数。 不是万物尽于此数,只是取象自一而万,以万数来当万物之数耳。 (㽦)
「策数」云者,凡手中之数皆是。 如「散策于君前有诛」,「龟策弊则埋之」,不可以既揲余数不为策数也。 (㽦)
「四营而成易」,「易」字只是个「变」字。 四度经营,方成一变。 若说易之一变,却不可。 这处未下得「卦」字,亦未下得「爻」字,只下得「易」字。 (渊)
「引而伸之,触类而长之」,是占得一卦,则就上面推看。 如干,则推其「为圜、为君、为父」之类是也。 (学履)
问显道神德行。 曰:「道较微妙,无形影,因卦辞说出来,道这是吉,这是凶; 这可为,这不可为。 德行是人做底事,因子推出来,方知得这不是人硬恁地做,都是神之所为也。」 又曰:「须知得是天理合如此。」 (学蒙)
「神德行」,是说人事。 那粗做底,只是人为。 若决之于鬼神,德行便神。 (渊)
易,惟其显道神德行,故能与人酬酢,而佑助夫神化之功也。 (学履)
「显道神德行,是故可与酬酢,可与佑神矣」,此是说蓍卦之用,道理因此显着。 德行是人事,却由取决于蓍。 既知吉凶,便可以酬酢事变。 神又岂能自说吉凶与人! 因有易后方着见,便是易来佑助神也。 (㽦)
右第九章
易有圣人之道四,至精至变则合做两个,是他里面各有这个。 (渊)
问:「以言者尚其辞,以言,是取其言以明理断事,如论语上举『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』否?」 曰:“是。」 (学履)
问:「以言,以动,以制器,以卜筮,这以字是指以易而言否?」 曰:“然。」 又问:「辞、占是一类,变、象是一类。 所以下文至精合辞、占说; 至变合变、象说?」 曰:然。 占与辞是一类者,晓得辞,方能知得占。 若与人说话,晓得他言语,方见得他胸中底蕴。 变是事之始,象是事之已形者,故亦是一类也。」 (学履)
用之问「以制器者尚其象」。 曰:「这都难说。 盖取诸离,盖字便是一个半间半界底字。 如取诸离,取诸益,不是先有见乎离,而后为网罟; 先有见乎益,而后为耒耜。 圣人亦只是见鱼鳖之属,欲有以取之,遂做一个物事去拦截他。 欲得耕种,见地土硬,遂做一个物事去剔起他; 却合于离之象,合于益之意。」 又曰:「有取其象者,有取其意者。」。 (贺孙)
问:「以卜筮者尚其占,卜用龟,亦使易占否?」 曰:不用。 则是文势如此。」 (学履)
问:「君子将有为也,将有行也,问焉而以言,其受命也如响」。 曰:「此是说君子作事,问于蓍龟也。 问焉以言,人以蓍问易,求其卦爻之辞,而以之发言处事。 受命如响,则易受人之命,如响之应声,以决未来吉凶也。」 (去伪)
「问焉而以言」,曰:「若以上下文推之,以言却是命筮之词。 古人亦大段重这命筮之辞。 『而以言』三字义若拗。 若作『以易言之』,如所谓『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』,则不占只是以其言之义,又于上下文不顺。」 (学蒙)。 (谟录云:「言是命龟。 受命,龟受命也。」 )
「参伍以变,错综其数」,参,谓三数之; 伍,谓伍数之。 揲蓍本无三数五数之法,只言交互参考皆有自然之数。 如三三为九、五六三十之类,虽不用以揲蓍,而推筭变通,未尝不用。 错者,有迭相为用之意; 综,又有总而挈之之意,如织者之综丝也。 (谟)
参伍,是相牵连之意。 如三要做五,须用添二; 五要做六,须着添一; 做三,须着减二。 错综是两样; 错,是往来交错之义; 综,如织底综,一个上去,一个下来。 阳上去做阴,阴下来做阳,如综相似。 (渊)
问参伍以变,错综其数。 曰:「荀子说参伍处,杨倞解之为详。 汉书所谓’欲问马,先问牛,参伍之以得其实’。 综,如织综之综。 大抵阴阳奇耦,变化无穷,天下之事不出诸此。 成天下之文者,若卦爻之陈列者是也。 定天下之象者,物象皆有定理,只以经纶天下之事也。」 (人杰)
问:「参伍以变,先生云:『既三以数之,又五以数之。』 譬之三十钱,以三数之,看得几个三了,又以五数之,看得几个五。 两数相合,方可看得个成数。」 曰:“是如此。」 又问:「不独是以数筭,大概只是参合底意思。 如赵广汉欲问马,先问牛,便只是以彼数来参此数否?」 曰:是。 却是恁地数了,又恁地数,也是将这个去比那个。」 又曰:「若是他数,犹可凑。 三与五两数,自是参差不齐,所以举以为言。 如这个是三个,将五来比,又多两个:这个是五个,将三来比,又少两个。 兵家谓’窥敌制变,欲伍以参’。 今欲窥敌人之事,教一人探来恁地说,又差一个探来。 若说得不同,便将这两说相参看如何,以求其实,所以谓之’欲伍以参’。」 (学履)
参伍以变,「参」字音「曹参」之「参」,犹言参互底意思。 譬犹几个物事在这边,逐三个数,看是几个; 又逐五个数,看是几个。 又曰:「若三个两是六个,便多了一个; 三个三是九个,又少一个; 三个四又是十二个; 也未是; 三个五方是十五个。 大略如此,更须仔细去看。」 (学蒙)
「『错综其数』本义云:『错者,交而互之,一左一右之谓也。』 莫是揲蓍以左揲右,右揲左否?」 曰:不特如此。 乾对坤,坎对离,自是交错。」 又问:「『综者,总而挈之』,莫是合挂扐之数否?」 曰:「且以七八九六明之:六七八九便是次序,然而七是阳,六压他不得,便当挨上。 七生八,八生九,九又须挨上,便是一低一昂。」 (学蒙)
手指画
或问《经纬错综》之义。 曰:「错,是往来底; 综,是上下底。 综,便是织机上底。 古人下这字极子细,但看他那单用处,都有个道理。 如经纶底字,纶是两条丝相合,各有条理。 凡用纶处,便是伦理底义。 统字是上面垂一个物事下来,下面有一个人接着,便谓之统,但看垂字便可见。」 又曰:「错综其数,便只是七八九六。 六对九,七对八,便是东西相错。 六上生七为阳,九下生八为阴(元本云:「七下生八为阴,八上生九又为阳。」 )便是上下为综。」 又曰:「古人做易,其巧不可言! 太阳数九,少阴数八,少阳数七,太阴数六,初亦不知其数如何恁地。 元来只是十数,太阳居一,除了本身便是九个; 少阴居二,除了本身便是八个; 少阳居三,除了本身便是七个; 太阴居四,除了本身便是六个。 这处,古来都不曾有人见得。」 (义刚)
「寂然不动,感而遂通天下之故」,与「穷理尽性以至于命」,本是说易,不是说人。 诸家皆是借来就人上说,亦通。 (闳祖)
「感而遂通」,感着他卦,卦便应他。 如人来问底善,便与说善; 来问底恶,便与说恶。 所以先儒说道洁净精微,这般句说得有些意思。 (渊)
陈厚之问「寂然不动,感而遂通」。 曰:「寂然是体,感是用。 当其寂然时,理固在此,必感而后发。 如仁感为恻隐,未感时只是仁; 义感为羞恶,未感时只是义。」 某问:「胡氏说此,多指心作已发。」 曰:便是错了。 纵使已发,感之体固在,所谓动中未尝不静。 如此则流行发见,而常卓然不可移。 今只指作已发,一齐无本了,终日只得奔波急迫,大错了!」 (可学)
易便有那深,有那几,圣人用这底来极出那深,研出那几。 研,是研摩到底之意。 诗书礼乐皆是说那已有底事,惟是易说那未有这事。 「研几」是不待他显著,只在那茫昧时都处置了。 深是幽深,通是开通。 所以闭塞,只为他浅。 若是深后,便能开通人志。 道理若浅,如何开通得人? 所谓「通天下之志」,亦只似说开物相似,所以下一句也说个成务。 易是说那未有底。 六十四卦皆是如此。 (渊)
深就心上说,几就事上说。 几,便是有那事了,虽是微,毕竟有件事。 深在心,甚玄奥; 几在事,半微半显。 通天下之志,犹言开物(开通其闭塞),故其下对成务。 (渊)
极出那深,故能通天下之志; 研出那几,故能成天下之务。 (渊)
问:「惟深也,惟几,惟神也,此是说圣人如此否?」 曰:是说圣人,亦是易如此。 若不深,如何能通得天下之志!」 又曰:「他恁黑窣窣地深,疑若不可测,然其中却事事有。」 又曰:「事事都有个端绪可寻。」 又曰:「有路脉线索在里面,所以曰:『惟几也,故能成天下之务。』 研者,便是研穷他。」 或问「几」。 曰:“便是周子所谓『动而未形有无之间者』也。」 (学蒙)
问:「系辞言:『惟深也,故能通天下之志。』 又言:’以通天下之志。』 此二通字,乃所以通达天下之心志,使之通晓,如所谓开物之意。」 曰:然。 这般些小道理,更无穷。」 问:「极深研几,深几二字如何?」 曰:「研几,是研磨出那几微处。 且如一个卦在这里,便有吉有凶,有悔有吝,几微毫釐处,都研磨出来。」 问:「如何是极深?」 曰:「要人都晓得至深难见底道理,都就易中见得。」 问:「如所谓幽明之故,死生之说,鬼神之情状之类否?」 曰:“然。」 问:「如此说,则正与本义所谓『所以极深者,至精也; 所以研几者,至变也’,正相发明。” 曰:“然。」 (榦)
右第十章
问:「『易,开物成务,冒天下之道』,是易之理能恁地,而人以之卜筮又能开物成务否?」 曰:“然。」 (学蒙)
「开物成务,冒天下之道」,读系辞,须见得如何是开物,如何是成务,又如何是冒天下之道。 须要就卦中一一见得许多道理。 然后可读系辞也。 盖易之为书,因卜筮以设教,逐爻开示吉凶,包括无遗,如将天下许多道理包藏在其中,故曰冒天下之道。 如「利用为大作」一爻,象只曰「下不厚事也」。 自此推之,则凡居下者不当厚事。 如子于父,臣之于君,僚属之于官长,皆不可以踰分越职。 纵可为,亦须是尽善,方能无过,所以有元吉无咎之戒。 系辞自大衍数以下,皆是说卜筮事。 若不晓他尽是说爻变中道理,则如所谓「动静不居,周流六虚」之类,有何凭着? 今人说易,所以不将卜筮为主者,只是嫌怕小却这道理,故凭虚失实,茫昧臆度而已。 殊不知由卜筮而推,则上通鬼神,下通事物,精及于无形,粗及于有象,如包罩在此,随取随得。 「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,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」者,又不待卜而后见; 只是体察,便自见吉凶之理。 圣人作易,无不示戒。 乾卦纔说「元亨」,便说「利贞」。 坤卦纔说「元亨」,便说「利牝马之贞」。 大畜干阳在下,为艮所畜,三得上应,又畜极必通,故曰「良马逐」,可谓通快矣; 然必艰难贞正,又且曰「闲舆卫」,然后「利有攸往」。 设若恃良马之壮,而忘艰贞之戒,则必不利矣。 干之九三,「君子终日干干」,固是好事,然必曰「夕惕若厉」,然后「无咎」也。 凡读易而能句句体验,每存兢愠戒谨之意,则于己为有益; 不然,亦空言尔。 (谟)
「是故圣人以通天下之志,以定天下之业,以断天下之疑」,此只是说蓍龟。 若不是蓍龟,如何通之,定之,断之? 到蓍之德圆而神以下,却是从源头说,而未是说卜筮。 盖圣人之心具此易三德,故浑然是此道理,不劳作用一毫之私,便是洗心,即退藏于密。 所谓密者,只是他人自无可捉摸他处。 便是寂然不动,吉凶与民同患,神以知来,知以藏往,皆具此道理,但未用之蓍龟,故曰「古之聪明睿知,神武而不杀者夫」! 此言只是譬喻,如圣人已具此理,却不犯手耳。 「明于天之道」以下,方说蓍龟,乃是发用处。 「是兴神物,以前民用」,圣人既具此理,又将此理复就蓍龟上发明出来,使民亦得前知而用之也。 「圣人以此斋戒,以神明其德」,德即圣人之德,又即卜筮斋戒以神明之。 圣人自有此理。 亦用蓍龟之理以神明之。 (㽦)
「蓍之德圆而神,卦之德方以知,六爻之义易以贡。」 蓍与卦以德言,爻以义言,只是具这道理在此而已,故「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」。 以此洗心者,心中浑然此理,别无他物; 退藏于密,只是未见于用,所谓寂然不动也。 下文说神以知来,便是以蓍之德知来; 知以藏往,便是以卦之德藏往。 洗心退藏言体,知来藏往言用。 然亦只言体用具矣,而未及使出来处。 到下文「是兴神物,以前民用」,方发挥许多道理,以尽见于用也。 然前段必结之以聪明睿知神武而不杀者,只是譬喻蓍龟虽未用,而神灵之理具在; 犹武是杀人底事,圣人却存此神武而不杀也。 (谟)
「六爻之义易以贡」,今解贡字,只得以告人说。 但神、知字重,贡字轻,却晓不得。 (学蒙)
「易以贡」,是变易以告人。 「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」,是以那易来洗濯自家心了,更没些私意小智在里许,圣人便似那易了。 不假蓍龟而知卜筮,所以说「神武而不杀」。 这是他有那神以知来,知以藏往,又说个「斋戒以神明其德」,皆是得其理,不假其物。 (渊)
前面一截说易之理,未是说到蓍卦卜筮处,后面方说卜筮。 圣人之心浑只是圆神、方知、易贡三个物事,更无别物,一似洗得来净洁了。 前面「此」字,指易之理言。 武是杀底物事,神武却不杀。 便如易是卜筮底物事,这个却方是说他理,未到那用处。 到下面「是以明于天之道」,方是说卜筮。 (渊)
「以此洗心」,都只是道理。 圣人此心虚明,自然具众理。 洁静精微,只是不犯手。 卦爻许多,不是安排对副与人; 看是甚人来,自然撞着。 易如此,圣人也如此,所以说个蓍之德、卦之德,神明其德。 (渊)
「圣人以此洗心」,注云:「洗万物之心。」 若圣人之意果如此,何不直言以此洗万物之心乎? 大抵观圣贤之言,只作自己作文看。 如本说洗万物之心,却止云洗心,于心安乎? (人杰)
退藏于密时,固是不用这物事。 吉凶与民同患,也不用这物事。 用神而不用蓍,用知而不用卦,全不犯手。 退藏于密,是不用事时。 到他用事,也不犯手。 事未到时,先安排在这里了; 事到时,恁地来,恁地应。 (渊)
退藏于密,密是主静处。 万化出焉者,动中之静固是静。 又有大静,万化森然者。 (方)
「神以知来,知以藏往」,一卦之中,凡爻卦所载、圣人所已言者,皆具已见底道理,便是藏往。 占得此卦,因此道理以推未来之事,便是知来。 (㽦)
「圣人以此洗心」一段。 圣人胸中都无纤毫私意,都不假卜筮,只是以易之理洗心。 其未感物也,湛然纯一,都无一毫之累,更无些迹,所谓退藏于密也。 及其吉凶与民同患,却神以知来,知以藏往。 是谁人会恁地? 非古人聪明睿知、神武而不杀者不能如此。 神武不杀者,圣人于天下自是所当者摧,所向者伏,然而他都不费手脚。 又曰:「他都不犯手,这便是神武不杀。」 又曰:「神以知来,如明镜然,物事来都看见; 知以藏往,只是见在有底事,他都识得。」 又曰:「都藏得在这里。」 又曰:「如揲蓍然。 当其未揲,也都不知揲下来底是阴是阳,是老是少,便是知来底意思。 及其成卦了,则事都纫定在上面了,便是藏往。 下文所以云’是以明于天之道,察于民之故’。 设为卜筮,以为民之乡导。 故,只是事。 圣人于此,又以卜筮而斋戒以神明其德。 『显道,神德行』之神字,便似这神字,犹言吉凶阴若有神明之相相似。 这都不是自家做得,却若神之所为。」 又曰:「这都只退听于鬼神。」 又曰:「圣人于卜筮,其斋戒之心,虚静纯一,戒谨恐惧,只退听于鬼神。」 (学蒙)
「古之聪明睿知,神武而不杀者夫!」 如譬喻说相似。 (人杰)
「圣人明于天之道,而察于民之故。 是兴神物,以前民用。」 盖圣人见得天道、人事,都是这道理,蓍龟之灵都包得尽; 于是作为卜筮,使人因卜筮知得道理都在这里面。
问:「明于天之道,而察于民之故。 天之道便是民之故否?」 曰:「论得到极处,固只是一个道理; 看时,须做两处看,方看得周匝无阙欠处。」 问:「天之道,只是福善祸淫之类否?」 曰:“如阴阳变化,春何为而生? 秋何为而杀? 夏何为而暑? 冬何为而寒? 皆要理会得。」 问:「民之故,如君臣父子之类是否?」 曰:「凡民生日用皆是。 若只理会得民之故,却理会不得天之道,便即民之故亦未是在。 到得极时,固只是一理。 要之,须是都看得周匝,始得。」 (榦)
「是兴神物,以前民用。」 此言有以开民,使民皆知。 前时民皆昏塞,吉凶利害是非都不知。 因这个开了,便能如神明然,此便是神明其德。 又云:「民用之,则神明民德; 圣人用之,则自神明其德。 蓍之德以下三句,是未涉于用。 圣人以此洗心,是得此三者之理,而不假其物。 这个是有那神以知来,知以藏往。」 (渊)
「明道爱举『圣人以此斋戒,以神明其德夫』一句,虽不是本文意思,要之意思自好」。 因再举之。 榦问:「此恐是君子笃恭而天下平之意?」 曰:否。 只如上蔡所谓敬是常惺惺法。」 又问:「此恐非是圣人分上事。」 曰:便是说道不是本文意思。 要之自好。」 言毕,再三诵之。 (榦)
神明其德,言卜筮。 (尊敬也,精明也。 )(方)
阖辟乾坤,理与事皆如此者亦如此。 这个只说理底意思多。 知礼成性,横渠说得别。 他道是圣人成得个性,众人性而未成。 (渊)
问:「『阖户之谓坤』一段,只是这一个物。 以其阖,谓之坤; 以其辟,谓之干; 以其阖辟,谓之变; 以其不穷,谓之通。 发见而未成形谓之象,成形谓之器。 圣人脩礼立教谓之法,百姓日用则谓之神。」 曰:“是如此。」 又曰:「利用出入者,便是人生日用都离他不得。」 又曰:「民之于易,随取而各足; 易之于民,周徧而不穷,所以谓之神。 所谓活泼泼地,便是这处。」 (学蒙)
太极中,全是具一个善。 若384日中,有善有恶,皆阴阳变化以后方有。 (贺孙)
周子康节说太极,和阴阳滚说。 易中便擡起说。 周子言「太极动而生阳,静而生阴」。 如言太极动是阳,动极而静,静便是阴; 动时便是阳之太极,静时便是阴之太极,盖太极即在阴阳里。 如「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」,则先从实理处说。 若论其生则俱生,太极依旧在阴阳里。 但言其次序,须有这实理,方始有阴阳也。 其理则一。 虽然,自见在事物而观之,则阴阳函太极; 推其本,则太极生阴阳。 (学履)
问「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」。 曰:「此太极却是为画卦说。 当未画卦前,太极只是一个浑沦底道理,里面包含阴阳、刚柔、奇耦,无所不有。 及画一奇一耦,便是生两仪。 再于一奇画上加一耦,此是阳中之阴; 又于一奇画上加一奇,此是阳中之阳,又于一耦画上加一奇,此是阴中之阳; 又于一耦画上加一耦,此是阴中之阴,是谓四象。 所谓八卦者,一象上有两卦,每象各添一奇或一耦,便是八卦。 尝闻一朋友说,一为仪,二为象,三为卦,四为象,如春夏秋冬,金木水火,东西南北,无不可推矣。」 (谟)。 (去伪同)
明之问「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。」 曰:「易有太极,便有个阴阳出来,阴阳便是两仪。 仪,匹也。 两仪生四象,便是一个阴又生出一个阳,是一象也; 一个阳又生一个阴,是一象也; 一个阴又生一个阴,是一象也; 一个阳又生一个阳,是一象也,此谓四象。 四象生八卦,是这四箇象生四阴时,便成坎震坤兑四卦,生四箇阳时,便成巽离艮乾四卦。 (震)
每卦变八卦,为六十四卦。 (端蒙)
易有太极,便是下面两仪、四象、八卦。 自384日总为64%,自64总为8卦,自8卦总为4象,自4象总为2019年总为两仪,自两仪总为太极。 以物论之,易之有太极,如木之有根,浮图之有顶。 但木之根,浮图之顶,是有形之极。 太极却不是一物,无方所顿放,是无形之极。 故周子曰:「无极而太极。」 是他说得有功夫处。 太极之所以为太极,却不离乎两仪、四象、八卦; 如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,指一阴一阳为道则不可,而道则不离乎阴阳也。 (㽦)
太极如一木生上,分而为枝榦,又分而生花生叶,生生不穷。 到得成果子,里面又有生生不穷之理,生将出去,又是无限个太极,更无停息。 只是到成果实时,又却少歇,不是止。 到这里自合少止,正所谓终始万物莫盛乎艮。 艮止,是生息之意。 (贺孙)
「以定天下之吉凶,成天下之亹亹,莫大乎蓍龟。」 人到疑而不能自明处,往往便放倒,不复能向前,动有疑阻。 既有卜筮,知是吉是凶,便自勉勉住不得。 其所以勉勉者,是卜筮成之也。 (㽦)
右第十一章
问「书不尽言,言不尽意」一章。 曰:「立象尽意,是观奇耦两画,包含变化,无有穷尽。 设卦以尽情伪,谓有一奇一耦,设之于卦,自是尽得天下情伪。 系辞便断其吉凶。 变而通之以尽利,此言占得此卦,阴阳老少交变,因其变,便有通之之理。 鼓之舞之以尽神,未占得则有所疑,既占则无所疑,自然使得人脚轻手快,行得顺便。 如大衍之后,言『显道神德行,是故可与酬酢,可与佑神』,『定天下之吉凶,成天下之亹亹』,皆是鼓之舞之之意。 『乾坤其易之縕邪! 乾坤成列,而易立乎其中。』 这又是言’立象以尽意,设卦以尽情伪’。 易不过只是一个阴阳奇耦,千变万变,则易之体立。 若奇耦不交变,奇纯是奇,耦纯是耦,去那里见易? 易不可见,则阴阳奇耦之用,亦何自而辨?」 问:「在天地上如何?」 曰:“关天地甚麽事? 此是说易不外奇耦两物而已。 『化而裁之谓之变,推而行之谓之通』,这是两截,不相干。 化而裁之,属前项事,谓渐渐化去,裁制成变,则谓之变; 推而行之,属后项事,谓推而为别一卦了,则通行无碍,故为通。 举而措之天下谓之事业,便只是定天下之吉凶,成天下之亹亹者。 极天下之賾者存乎卦,谓卦体之中备阴阳变易之形容; 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,是说出这天下之动如鼓之舞之相似。 卦即象也,辞即爻也。 大抵易只是一个阴阳奇耦而已,此外更有何物? 神而明之一段,却是与形而上之道相对说。 自形而上谓之道,说至于变通事业,却是自至约处说入至粗处去; 自极天下之賾者存乎卦,说至于神而明之,则又是由至粗说入至约处。 默而成之,不言而信,则说得又微矣。」 (学履)
问:「『书不尽言,言不尽意』,是圣人设问之辞?」 曰:也是如此。 亦是言不足以尽意,故立象以尽意; 书不足以尽言,故因系辞以尽言。」 又曰:「书不尽言,言不尽意,是元旧有此语。」 又曰:「立象以尽意,不独见圣人有这意思写出来,自是他象上有这意。 设卦以尽情伪,不成圣人有情又有伪? 自是卦上有这情伪,但今晓不得他那处是伪。 如下云:中心疑者其辞支,诬善之人其辞游。 也不知如何是支是游? 不知那卦上见得?」 沈思久之,曰:「看来情伪只是个好不好。 如剥五阴,只是要害一个阳,这是不好底情便是伪。 如复,如临,便是好底卦,便是真情。」 (学蒙)
问:「立象、设卦、系辞,是圣人发其精意见于书? 变通鼓舞,是圣人推而见于事否?」 曰:“是。」 (学蒙)
「变而通之以尽利,鼓之舞之以尽神」,立象、设卦、系辞,皆为卜筮之用,而天下之人方知所以避凶趋吉,奋然有所兴作,不知手之舞之,足之蹈之之意,故曰:「定天下之吉凶,成天下之亹亹者,莫大乎蓍龟。」 犹催迫天下之人,勉之为善相似。 (谟)
问:「变而通之,如礼乐刑政,皆天理之自然,圣人但因而为之品节防范,以为教于天下; 鼓之舞之,盖有以作兴振起之,使之迁善而不自知否?」 曰:“鼓之舞之,便无所用力,自是圣人教化如此。」 又曰:「政教皆有鼓舞,但乐占得分数较多,自是乐会如此而不自知。」 因举横渠云云。 巫,其舞之尽神者。 巫从工,两边人字是取象其舞。 巫者托神,如舞雩之类,皆须舞。 盖以通畅其和气,达于神明。」
问:「鼓之舞之以尽神。 又言: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。 鼓舞,恐只是振扬发明底意思否?」 曰:然。 盖提撕警觉,使人各为其所当为也。 如初九当潜,则鼓之以勿用; 九二当见,则鼓之以利见大人。 若无辞,则都发不出了。」 (榦)
「鼓之舞之以尽神」,鼓舞有发动之意,亦只如「成天下之亹亹」之义。 「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」,是因易之辞而知吉凶后如此。 (㽦)
「乾坤其易之绎」,向论衣敝绎袍,绎是绵絮胎,今看此绎字,正是如此取义。 易是包着此理,乾坤即是易之体骨耳。 (㽦)(人杰录云:「縕,如縕袍之绎,是个胎骨子。」 )
问乾坤其易之绎。 曰:绎是袍中之胎骨子。 乾坤成列,便是乾一,兑二、离三、震四、巽五、坎六、艮七、坤八都成列了,其变易方立其中。 若只是一阴一阳,则未有变易在。」 又曰:「有这卦,则有变易; 无这卦,便无这易了。」 又曰:「易有太极,则以易为主; 此一段文意,则以乾坤为主。」 (学蒙)
「乾坤成列,易立乎其中矣。」乾坤只是說二卦,此易,只是說易之書,與「天地定位,易行乎其中」之易不同。行乎其中者,卻是說易之道理。(㽦)
問:「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,是說兩畫之列?是說八卦之列?」曰:「兩畫也是列,八卦也是列,六十四卦也是列。」(學蒙)
問:「天地設位,而易行乎其中;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。如易行乎其中,此固易曉。至如易立乎其中,豈非乾坤既成列之後,道體始有所寓而形見?其立也,有似如有所立卓爾之立乎?」曰:「大抵易之言乾坤者,多以卦言。易立乎其中,只是乾坤之卦既成,而易立矣。況所謂如有所立卓爾,亦只是不可及之意。後世之論多是說得太高,不必如此說。」(蓋卿)
乾坤毀,此乾坤只言卦。(方)
乾坤毀則無以見易,易只是陰陽卦畫,沒這幾箇卦畫,憑箇甚寫出那陰陽造化?何處更得易來?這只是反覆說「易不可見,則乾坤或幾乎息」。只是說揲蓍求卦,更推不去,說做造化之理息也得。不若前說較平。(淵)
「易不可見則乾坤或幾乎息矣!」(易,體也;乾坤健順,用也。)(方)
形是這形質,以上便為道,以下便為器,這箇分別得最親切,故明道云:「惟此語截得上下最分明。」又曰:「形以上底虛,渾是道理;形以下底實,便是器。」(淵)
問:「形而上下,如何以形言?」曰:「此言最的當。設若以有形無形言之,便是物與理相間斷了。所以謂截得分明者,只是上下之間,分別得一箇界止分明。器亦道,道亦器,有分別而不相離也。」(謨)
「形而上者謂之道,形而下者謂之器。」道是道理,事事物物皆有箇道理;器是形迹,事事物物亦皆有箇形迹。有道須有器,有器須有道。物必有則。(賀孫)
「形而上謂道,形而下謂器。」這箇在人看始得。指器為道,固不得;離器於道,亦不得。且如此火是器,自有道在裏。(夔孫)
「形而上者」指理而言,「形而下者」指事物而言。事事物物,皆有其理;事物可見,而其理難知。即事即物,便要見得此理,只是如此看。但要真實於事物上見得這箇道理,然後於己有益。為人君止於仁,為人子止於孝。必須就君臣父子上見得此理。大學之道不曰窮理,而謂之格物,只是使人就實處窮竟。事事物物上有許多道理,窮之不可不盡也。(謨)
伊川云:「形而上者謂之道,形而下者謂之器,須著如此說。」曰:「這是伊川見得分明,故云須著如此說。形而上者是理,形而下者是物。如此開說,方見分明。如此了,方說得道不離乎器,器不遺乎道處。如為君,須止於仁,這是道理合如此。為人臣止於敬,為人子止於孝,為人父止於慈,這是道理合如此。今人不解恁地說,便不索性。兩邊說,怎生說得通?」。(賀孫)
問:「如何分形、器?」曰:「形而上者是理,才有作用,便是形而下者。」問:「陰陽如何是形而下者?」曰:「一物便有陰陽。寒暖生殺皆見得,是形而下者。事物雖大,皆形而下者,堯舜之事業是也。理雖小,皆形而上者。」(祖道)
「形而上者謂之道一段,只是這一箇道理。但即形器之本體而離乎形器,則謂之道;就形器而言,則謂之器。聖人因其自然,化而裁之,則謂之變;推而行之,則謂之通;舉而措之,則謂之事業。裁也,行也,措也,都只是裁行措這箇道。」曰:「是。」
問「化而裁之謂之變」。曰:「化,是漸漸移將去,截斷處便是變。且如一日是化,三十日截斷做一月,便是變。」又曰:「最是律管長短可見。」(胡泳)
化而裁之,化是因其自然而化,裁是人為,變是變了他。且如一年三百六十日,須待一日日漸次進去,到那滿時,這便是化。自春而夏,夏而秋,秋而冬,聖人去這裏截做四時,這便是變。化不是一日內便頓然恁地底事。人之進德亦如此。三十而立,不是到那三十時便立,須從十五志學漸漸化去,方到。橫渠去這裏說做「化而裁之」,便是這意。柔變而趨於剛,剛化而趨於柔,與這箇意思也只一般。自陰來做陽,其勢浸長,便覺突兀有頭面。自陽去做陰,這只是漸漸消化去。這變化之義,亦與鬼神屈伸意相似。(淵)。(方子錄云:「陽化而為陰,只恁消縮去,無痕迹,故謂之化。陰變而為陽,其勢浸長,便覺突兀有頭面,故謂之變。」)
變化二者不同,化是漸化,如自子至亥,漸漸消化,以至於無。如自今日至來日,則謂之變,變是頓斷有可見處。橫渠說「化而裁之」一段好。(㽦)
「橫渠說『化而裁之謂之變』一句說得好。不知本義中有否?」曰:「無。」「但尋常看此一句,只如自初九之潛,而為九二之見,這便是化;就他化處截斷,便是變?」曰:「然。化是箇亹亹地去,有漸底意思。且如而今天氣漸漸地涼將去,到得立秋,便截斷,這已後是秋,便是變。」問:「如此,則裁之乃人事也。」曰:「然。」(榦)
問:「化而裁之謂之變,又云存乎變,是如何?」曰:「上文化而裁之,便喚做變。下文是說變處見得化而裁之。如自初一至三十日便是化,到這三十日裁斷做一月,明日便屬後月,便是變。此便是化而裁之,到這處方見得。」(學履)
「化而裁之存乎變」,只在那化中裁截取便是變,如子丑寅卯十二時皆以漸而化,不見其化之之迹。及亥後子時,便截取是屬明日,所謂變也。(僴)
「化而裁之存乎變,推而行之存乎通。」裁,是裁截之義。謂如一歲裁為四時,一時裁為三月,一月裁為三十日,一日裁為十二時,此是變也。又如陰陽兩爻,自此之彼,自彼之此,若不截斷,則豈有定體?通,是通其變。將已裁定者而推行之,即是通。謂如占得乾之履,便是九三乾乾不息,則是我所行者。以此而措之於民,則謂之事業也。(㽦)
化而裁之,方是分下頭項;推而行之,便是見於事。如堯典分命羲和許多事,便是化而裁之;到敬授人時,便是推而行之。(學履)
問:「易中多言變通,通字之意如何?」曰:「處得恰好處便是通。」問:「往來不窮謂之通,如何?」曰:「處得好,便不窮。通便不窮,不通便窮。」問:「推而行之謂之通,如何?」曰:「推而行之,便就這上行將去。且如亢龍有悔,是不通了;處得來無悔,便是通。變是就時、就事上說,通是就上面處得行處說,故曰通其變。只要常教流通不窮。」問:「如貧賤、富貴、夷狄、患難,這是變;行乎富貴,行乎貧賤,行乎夷狄,行乎患難,至於無入而不自得,便是通否?」曰:「然。」(榦)
右第十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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