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易禅解卷第八
北天目道人蕅益智旭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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伏羲设六十四卦,令人观其象而已矣,夏商各于卦爻之下,系辞焉以断吉凶,如所谓连山归藏者是也,周之文王,则系辞于每卦之下,名之曰彖,逮乎周公,复系辞于每爻之下 ,名之曰象,孔子既为彖传象传以释之,今又统论伏羲所以设卦,文周所以系辞,其旨趣,纲领,体度,凡例,彻乎性修之源,通乎天人之会,极乎巨细之事,贯乎日用之微,故名为系辞之传, 而自分上下焉。
随缘不变不变随缘之易理,天地万物所从建立也,卦爻阴阳之易书,法天地万物而为之者也,易知简能之易学,玩卦爻阴阳而成之者也,由易理方有天地万物,此义在下文明之,今先明由天地万物而为易书,由易书而成易学,由易学而契易理。
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,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,动静有常,刚柔断矣,方以类聚,物以羣分,吉凶生矣,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变化见矣,是故刚柔相摩,八卦相盪,鼓之以雷霆,润之以风雨,日月运行,一寒一暑。
此先明由天地万物而为易书也,易之乾坤,即象天地,易之贵贱,即法高卑,易之刚柔,即法动静,易之吉凶,即法方物,易之变化,即法形象,是故易之有刚柔相摩,八卦相盪,而变化无穷,犹天地之有雷霆风雨,日月寒暑,而万物皆备,盖无有一文一字是圣人所杜撰也。
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,乾知大始,坤作成物,乾以易知,坤以简能,易则易知,简则易从,易知则有亲,易从则有功,有亲则可久,有功则可大,可久则贤人之德,可大则贤人之业,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,天下之理得,而成位乎其中矣。
此明由易书而成易学,由易学而契易理也,万物虽多,不外天地,易卦虽多,不出乾坤,圣人体乾道而为智慧,智慧如男,体坤道而为禅定,禅定如女,智如金声始条理,定如玉振终条理,智则直心正念 真如,故易知而无委曲之相,定则持心常在一缘,故简能而无作辍之歧,正念真如,故吾无隐乎尔而易知,持心一缘,故无入不自得而易从,易知,故了知生佛体同而有亲, 易从,故决能原始要终而有功,有亲,不惟可大而又可久,即慧之定也,有功,不惟可久而又可大,即定之慧也,德业俱备,以修显性,故得理而成位矣,易理本在天地之先,亦贯彻于天地万物之始终,今言天下之理者,以既依理而有天地,则此理即浑然在天下也,亦以孔子既示为世间圣人,故且就六合内言之。
圣人设卦观象,系辞焉而明吉凶,刚柔相推而生变化,是故吉凶者,失得之象也,悔吝者,忧虞之象也,变化者,进退之象也,刚柔得,昼夜之象也,六爻之动,三 极之道也,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,易之序也,所乐而玩者,爻之辞也,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,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,是以自天祐之,吉无不利。
惟其易理全现乎天地之间,而人莫能知也,故伏羲设卦以诠显之,文周又观其象,系辞焉而明吉凶,以昭告之,顺理者吉,逆理者凶也,夫易理本具刚柔之用,而刚柔各有善恶之能,刚 能倡始,而过刚则折,柔能承顺,而过柔则靡,然刚柔又本互具刚柔之理,故悟理者能达其相推而生变化,是故吉凶者,即失理得理之象也,悔吝者,乃忧于未然虑于事先之象也,知吉凶之象, 则必为之进退,而勿守其穷,故变化者,明示人以进退之象也,知悔吝之方,则必通乎昼夜而善达其用,故刚柔者明示人以昼夜之象也,然则六爻之动,一唯诠显三极 之道而已,三极之道,即先天易理,非进非退,而能进能退,非昼非夜,而能昼能夜,天得之以立极于上,地得之以立极于下,人得之以立极于中,故名三极之道,乃即一而三,即三而一之极理也, 夫易理既在天而天,在地而地,在人而人,是故随所居处无非易之次序,祗须随位而安,只此所安之位,虽仅六十四卦中之一位,便是全体三极,全体易理,不须更向外求,而就此一位中,具足无量 无边变化,统摄384种爻辞,无有不尽,是可乐而玩也,平日善能乐玩,故随动皆与理合,纵遇变故,神恒不乱,自能就吉远凶,此乃自心合于天理,故为理之所祐, 岂徼(行-亍+幸)于术数哉。
彖者,言乎象者也,爻者,言乎变者也,吉凶者,言乎其失得也,悔吝者,言乎其小疵也,无咎者,善补过也,是故列贵贱者存乎位,齐小大者存乎卦,辩吉凶者存乎辞,忧悔吝者存乎介,震无咎者存乎悔,是故卦有小大,辞有险易,辞也者,各指其所之。
承上居则观其象,而言象者莫若彖也,动则观其变,而言变者莫若爻也,彼彖爻所言吉凶者,乃示人以失得之致,使人趣得而避失也,所言悔吝者,乃示人以小疵,使勿成大失也,所言无咎者,乃示人以善补其过,使还归于得也,是故位以列其贵贱,使人居上不骄,为下不倍也,卦以齐其小大,使人善能用阴用阳,不被阴阳所用也,辞以辩其吉凶,使人知吉之可趣凶之可避也,此其辩别之端甚微,非观象玩占者不能忧之,此其挽回之力须猛,非观变玩占者不能震之,是故卦有小大,辞有险易,盖明明指人以所趋之理矣,所趋之理即吉道也,自非全体合理,决不能有吉无凶。
易与天地准,故能弥纶天地之道,仰以观于天文,俯以察于地理,是故知幽明之故,原始反终,故知死生之说,精气为物,游魂为变,是故知鬼神之情状,与天地相似,故不违,知周乎万物,而道济天下,故不过,旁行而不流,乐天知命故不忧,安土敦乎仁故能爱,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,曲成万物而不遗,通乎昼夜之道而知,故神无方而易无体。
夫观象玩辞观变玩占者,正以辞能指示究竟所趋之理故也,易辞所以能指示极理者,以圣人作易,本自与天地准,故能弥合经纶天地之道也,圣人之作易也,仰观天文,俯察地理,知天文地理之可见者,皆是形下之器,其事甚明,而天文地理所以然之故,皆不出于自心一念之妄动妄静,动静无性,即是形上之道,其理甚幽,此幽明事理,不二而二,二而不二, 惟深观细察乃知之也,原其所自始,则六十四始于八,八始于四,四始于二,二始于一,一何始乎,一既无始,则二乃至六十四皆无始也,无始之始,假名为生,反其所以终,则六十四终只是 八,八终是四,四终是二,二终是一,一终是无,无何终乎,无既无终,则一乃至六十四亦无终也,无终之终,假名为死,由迷此终始死生无性之理,故妄于天地间揽精气以为物, 游魂灵以轮回六道而为变,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也,圣人既如此仰观俯察,乃至鬼神之情状皆备知已,然后作易,所以易则与天地相似,故不违也,依易起知,知乃周乎万物,而道济天下,故不过也依易起行,行乃旁行而不流,乐天知命,故不忧也,知行具足,则安土敦仁,广度含识,故能爱也,是以横则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,曲成万物而不遗,竖则通乎昼夜之道而知, 横徧竖穷,安有方所,既无方所,宁有体相哉,神指圣人,易指理性,非无体之易理,不足以发无方之神知,非无方之神知,不足以证无体之易理,旁行者,普现色身三昧,现形六道 也,不流者,不随六道惑业所牵也,乐天者,恒观第一义天也,知命者,善达十界缘起也,安土者,三涂八难皆常寂光也,敦仁者,于一切处修大慈大悲三昧也,昼者涅槃,夜者生死, 了知涅槃生死无二致故,三世一照,名为通乎昼夜之道而知。
一阴一阳之谓道,继之者善也,成之者性也,仁者见之谓之仁,知者见之谓之知,百姓日用而不知,故君子之道鲜矣,显诸仁,藏诸用,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,盛德大业至矣哉,富有之谓大业,日新之谓盛德,生生之谓易,成象之谓干,效法之谓坤,极数知来之谓占,通变之谓事,阴阳不测之谓神。
夫易虽无体,无所不体,非离阴阳形体而别有道也,一阴一阳,则便是全体大道矣,然非善称理以起修者,不能继阴阳以立极,而即彼成位于中者,全是本性功能,乃世之重力行者,往往昧其本 性,是仁者见之谓之仁也,世之重慧解者,往往不尚修持,是知者见之谓之知也,百姓又日用而不自知,故君子全性起修全修显性之道鲜矣,然仁者虽但见仁,而仁何尝不从知以显, 知者虽但见知,而用何尝不随仁以藏,仁体至微而恒显,知用至露而恒藏,此即一阴一阳之道,法尔鼓舞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者也,不与圣人同忧,且指易之理体而言,其实圣人之忧 亦不在理体外也,且圣人全体易理,则忧亦非忧矣,包含天地万物事理,故为富有,变化不可穷尽,故为日新,业业之中具盛德,德德之中具大业,故为生生,凡德业之成乎法象者皆名为干, 不止六阳一卦为乾,凡效法而成其德业者皆名为坤,不止六阴一卦为坤,极阴阳之数,而知数本无数,从无数中建立诸数,便能知来,即谓之占,非俟揲蓍而后为占,既知来者,数 必有穷,穷则必变,变则通,通则久,即是学易之事,非俟已乱而后治已危而求安之谓事,终日在阴阳数中,而能制造阴阳,不被阴阳所测,故谓之神,自富有至谓神五句,赞易理之无体,极数三句,赞圣神之无方也。
夫易,广矣大矣,以言乎远则不御,以言乎邇则静而正,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,夫干,其静也专。
(一)其动也直。
(○)是以大生焉,夫坤,其静也翕。
(一)其動也闢。
(X)是以广生焉,广大配天地,变通配四时,阴阳之义配日月,易简之善配至德。
上云生生之谓易,指本性易理言也,依易理作易书,故易书则同理性之广大矣,言远不御,虽六合之外,可以一理而通知也,邇静而正,曾不离我现前一念心性也,天地之间则备,所谓彻 乎远邇,该乎事理,统乎凡圣者也,易书不出乾坤,乾坤各有动静,动静无非法界,故得大生广生而配于天地,既有动静,便有变通以配四时,随其动静,便为阴阳以配日月, 乾易坤简以配至德,是知天人性修境观因果无不具在易书中矣。
子曰,易其至矣乎,夫易,圣人所以崇德而广业也,知崇礼卑,崇效天,卑法地,天地设位,而易行乎其中矣,成性存存,道义之门,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賾,而拟诸其形容,象其物宜,是故 谓之象,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,而观其会通,以行其典礼,系辞焉以断其吉凶,是故谓之爻,言天下之至賾而不可恶也,言天下之至动而不可乱也,拟之而后言,议之而后动, 拟议以成其变化。
夫圣人依易理而作易书,易书之配天道人事也如此,故孔子作传至此,不觉深为之叹赏曰,易其至矣乎,夫易,乃圣人所以崇德而广业也,知则高高山顶立,故崇,礼则深深海底行,故卑,崇即效天,卑即法地,盖自天地设位以来,而易理已行于其中矣,但随顺其本成之性,而不使一念之或亡,则道义皆从此出,更非性外有少法可得也,是故易象也者,不过是圣人见天下之賾,而拟其形容,象其物宜者耳,易爻也者,不过是圣人见天下之动,而观其会通,以行其典礼,系辞焉以断其吉凶者耳,夫天下之物虽至賾,总不过阴阳所成,则今虽言天下之至賾,而安可恶,若恶其賾,则是恶阴阳,恶阴阳,则是恶太极,恶太极,则是恶吾自心本具之易理矣,易理不可恶,太极不可恶,阴阳不可恶,则天下之至賾亦安可恶乎,夫天下之事虽至动, 总不出阴阳之动静所为,则今虽言天下之至动,而何尝乱,若谓其乱,则是阴阳有乱,太极有乱,吾心之易理有乱矣,易理不乱,太极不乱,阴阳不乱,则天下之至动亦何可乱乎,是以君子当至賾至 动中,能善用其拟议,拟议以成变化,遂能操至賾至动之权,盖必先有中孚之德存于已,而后可以同人,孚德既深,虽先或号咷,后必欢笑,况本无睽隔者乎,然欲成孚德, 贵在错地之一着,譬如藉用白茅,则始无不善,又贵在究竟之不变,譬如劳谦君子,则终无不吉,倘劳而不谦,未免为亢龙之悔,倘藉非白茅,未免有不密之失,而所谓不出户庭者,乃真实慎独功夫,非阳为君子阴为小人者所能窃取也。
鸣鹤在阴,其子和之,我有好爵,吾与尔靡之,子曰,君子居其室,出其言善,则千里之外应之,况其邇者乎,居其室,出其言不善,则千里之外违之,况其邇者乎,言出乎身,加乎 民,行发乎邇,见乎远,言行,君子之枢机,枢机之发,荣辱之主也,言行,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,可不慎乎,同人先号咷而后笑,子曰,君子之道,或出或处,或默或语,二人同心,其利断金, 同心之言,其臭如兰。
金虽至坚,同心者尚能断之,此所谓金刚心也。
初六,藉用白茅,无咎,子曰,苟错诸地而可矣,藉之用茅,何咎之有,慎之至也,夫茅之为物薄,而用可重也,慎斯术也以往,其无所失矣。
苟,诚也,诚能从地稳放,即禅门所谓脚跟稳当者也,白茅洁净而柔辕,正是第一寂灭之忍。
劳谦君子有终吉,子曰,劳而不伐,有功而不德,厚之至也,语以其功下人者也,德言盛,礼言恭,谦也者,致恭以存其位者也。
慎斯术也以往,即始而见终也,亦因该果海义,致恭以存其位,令终以全始也,亦果彻因源义。
亢龙有悔,子曰,贵而无位,高而无民,贤人在下位而无辅,是以动而有悔也,不出户庭无咎,子曰,乱之所生也,则言语以为阶,君不密则失臣,臣不密则失身,几事不密则害成,是以君子慎 密而不出也,子曰,作易者,其知盗乎,易曰,负且乘,致寇至,负也者,小人之事也,乘也者,君子之器也,小人而乘君子之器,盗思夺之矣,上慢下暴,盗思伐之矣,慢藏诲盗, 冶容诲淫,易曰负且乘致寇至,盗之招也。
事者心事,器者象貌,佛法所谓怀抱于结使,不应着袈裟者也招字妙甚,可见致魔之由皆由主人。
天一地二,天三地四,天五地六,天七地八,天九地十,天数五,地数五,五位相得而各有合,天数二十有五,地数三十,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,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。
此明河图之数,即天地之数,即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者也,太极无极,祇因无始不觉妄动强名为一,一即属天,对动名静,静即是二,二即属地,二与一为三,三仍属天,二与二为四,四仍属地,四与一为五,五仍属天,四与二为六,六仍属地,六与一为七,七仍属天,六与二为八,八仍属地,八与一为九,九仍属天,八与二为十,十仍属地,十则数终,而不可复加, 故河图止有十数,然此十数总不出于天地,除天地外别无有数,除数之外亦别无天地可见矣,总而计之,天数凡五,所谓一三五七九也,地数亦五,所谓二四六八十也,一得五而成六,六遂与一合 而居下,二得五而成七,七遂与二合而居上,三得五而成八,八遂与三合而居左,四得五而成九,九遂与四合而居右,既言六七八九,必各得五而成,则五便在其中,既言一二三四, 则便积而成十,十遂与五合而居中,积而数之,天数一三五七九,共成二十有五,地数二四六八十,共成三十,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,而变化皆以此成,鬼神皆以此行矣,有阴阳乃有变化,有变化乃有鬼神,变化者,水火木金土,生成万物也,鬼神者,能生所生,能成所成,各有精灵以为之主宰也,变化即依正幻相,鬼神,即器世间主,及众生世间主耳。
大衍之数五十,其用四十有九,分而为二以象两,卦一以象三,揲之以四以象四时,归奇于扐以象闰,五岁再闰,故再扐而后挂。
衍,乘也,大衍,谓乘此天五地五之数,而演至于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也,河图中天地之数,共计五十有五,今以天五地五,原非两五,是其定数,以对于十,亦是中数,一得之以为六,二得之以为七,三得 之以为八,四得之为九,复合一二三四以成于十,故除中宫五数,以表数即非数,而惟取余五十以为大衍之数,以表从体起用,及揲蓍时,又于五十数中,存其一而不用, 以表用中之体,亦表无用之用,与本体太极实非有二,夫从体起用,即不变随缘义也,用中之体,即随缘不变义也,将此四十九策,随手分而为二,安于左右,象吾心之动静,即成天地两仪,次以左手 取左策执之,而以右手取右策之一,挂于左手之大指间,象人得天地合一之道而为三才,次四四以揲之,象天地间四时新新不息,次归其所奇之策,扐于左手无名指间, 以象每年必有闰日,又以右手取右策执之,而以左手四四揲之,归其所奇之策,扐于左手中指之间,是名再扐,以象五岁必有两个闰月,是为再闰,已上分二,挂一,揲四,归奇共四营 而为一变,取其所挂所扐之策置之,然后再取左右揲过之策而重合之,重复分二,挂一,揲四,归奇,故云再扐而后挂也,是为二变,又取所挂所扐之策置之,然后更取左右揲过之策而重合之, 重复分二,挂一,揲四,归奇,是为三变,置彼三变所挂所扐之策,但取所揲之策数之,四九三十六则为○,四八三十二则为–,四七二十八则为一,四六二十四则为X,于是成爻,○为阳动,动则变阴,–为阴静,一为阳静,静皆不变,X为阴动,动则变阳,故下文云,四营成易,三变成爻,十八变成六爻,则为卦也,此蓍草之数,及揲蓍之法,乃全事表理,全数表法,示百姓以与知与能之事,正所谓神道设教,化度无疆者矣,谓之大乘,不亦宜乎,若不以惟心识观融之,屈我羲文周孔四大圣人多矣。
干之策,210有六,坤之策,140有4,凡三百有六十,当期之日,二篇之策,万有1520,当万物之数也。
九七皆乾,而爻言其变,故占时用九不用七,一爻三十六策,则乾卦六爻,共计二百一十六策也,八六皆坤,而占时用六不用八,一爻二十四策,则坤卦六爻,共计二百一十六策也,八六皆坤,而占时用六不用八,一爻二十四策,则坤卦六爻,共计一百四十四策也,合成三百六十策,可当期岁之日,然一岁约立春,至第二年春,则三百六十五日有奇,约十二月,则三百五十四日,而今云三百六十,适取其中,亦取大概言之,不必拘拘也, 又合上下二篇六十四卦之策而总计之,阳爻百九十二,共六千九百一十二策,阴爻百九十二,共四千六百八策,故可当万物之数,夫期岁之日,万物之数,总惟大衍之数所表,大衍不离河图,河图不离吾人一念妄动,则时劫万物,又岂离吾人一念妄动所幻现哉。
是故四营而成易,十有八变而成卦。
一变必从四营而成,以表一念一法之中,必有生住异灭四相,三变成爻,以表爻爻各具三才之道,六爻以表三才各有阴阳,十八变以表三才各各互具而无差别。
八卦而小成。
三爻已可表三才,九变已可表互具,故名小成。
引而伸之,触类而长之,天下之能事毕矣。
八可为六十四,不过引而伸之也,三百八十四爻以定天下之吉凶,是在触类而长之也,至于触类而长,则一一卦,一一爻,皆可断天下事,而裁成辅相之能事无不尽矣。
显道神德行,是故可与酬酢,可与祐神矣,子曰,知变化之道者,其知神之所为乎。
有一必有二,有二必有四,有四必有八,有八必有六十四,有六十四必有三百八十四,然三百八十四爻,秖是六十四卦,六十四卦,秖是八卦,八卦秖是四象,四象 秖是两仪,两仪秖是太极,太极本不可得,太极不可得,则三百八十四皆不可得,故即数可以显道也,阴可变阳,阳可变阴,一可为多,多可为一,故体此即数之道者,可以神其德行也,既即数而悟道, 悟道而神明其德,则世间至賾至动,皆可酬酢,而鬼神所不能为之事,圣人亦能祐之矣,先天而天弗违,此之谓也,人但知揲蓍为变化之数耳,若知变化之道,则无方之神,无体之易,皆现于灵知寂照中矣,故述传至此,特自加子曰二字,以显咨嗟咏叹之思,而史记自称太史公曰乃本于此。
易有圣人之道四焉,以言者尚其辞,以动者尚其变,以制器者尚其象,以卜筮者尚其占。
前文云,君子观象玩辞观变玩占,今言此四即易所有圣人之道也,夫玩辞则能言,观变则能动,观象则可以制器,玩占则可以卜筮决疑,言也,动也。
制器也,卜筮也,圣人修身治人之事,岂有外于此四者哉。
是以君子将有为也,将有行也,问焉而以言,其受命也如向,无有远近幽深,遂知来物,非天下之至精,其孰能与于此。
君子,学圣人者也,学圣人者必学易,善学易者,举凡有为有行,必玩辞而玩占,果能玩辞玩占,则易之至精,遂为我之至精矣。
参伍以变,错综其数,通其变,遂成天地之文,极其数,遂定天下之象,非天下之至变,其孰能与于此。
参者,彼此参合之谓,伍者,行伍定列之谓也,虽彼此参合,而不坏行伍之定列,虽行伍定列,而不坏彼此之参合,故名参伍以变,由彼此参合,则其数相错,由行伍定列,则其数可综,故云错综其数,举凡 河图洛书之成象,揲蓍求卦之法式,无不皆然,非仅偏指一种也,阴阳各有动静,故成天地之文,六十四卦各具六十四卦,故定天下之象,诚能观象以通变,观变以极数, 则易之至变,遂为我之至变矣。
易,无思也,无為也,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天下之故,非天下之至神,其孰能與于此。
夫易雖至精至變,豈有思慮作為于其間哉,惟其寂然不動,所以感而遂通,誠能于觀象玩辭觀變玩占之中,而契合其无思无為之妙,則易之至神,遂為我之至神矣。
夫易,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几也,唯深也,故能通天下之志,唯几也,故能成天下之务,唯神也,故不疾而速,不行而至,子曰易有圣人之道四焉者,此之谓也。
由此观之,则易之为书,乃圣人所以极深而研几者也,苟极其深,则至精者在我,而能通天下之志,苟研其几,则至变者在我,而能成天下之务,苟从极深研几处悟其无思无为寂然不二之 体,则至神者在我,故能不疾而速不行而至矣,谓圣人之道不全寄诠于易书中可乎,今有读易而不知圣人之道者,何异舍醇醲而味糟粕也。
子曰,夫易,何为者也,夫易,开物成务,冒天下之道,如斯而已者也,是故圣人以通天下之志,以定天下之业,以断天下之疑,是故蓍之德圆而神,卦之德方以知,六爻之义易以贡,圣人以此洗心,退藏于密,吉凶与民同患,神以知来,知以藏往,其孰能与于此哉,古之聪明睿知,神武而不杀者夫。
此欲明易书之妙,而先示易理之大也,夫所谓易,果何义哉,盖是开一切物,成一切务,包尽天下之道者也,是故圣人依易理而成易书,以通天下之志,使人即物而悟理,以定天下之业,使人素位而务本,以断天下之疑,使人不泣 歧而徼(行-亍+幸),是故蓍之德,极其变化而不可测也,卦之德,有其定理而不可昧也,爻之义,尽其变通而未尝隐也,夫蓍圆而神,卦方以知,爻易以贡皆所谓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者也,圣人即以此洗心退藏于密,所谓自明诚谓之教,能尽其性,则能尽人之性,故吉凶与民同患,神以知来,知以藏往,不俟问于蓍龟而后知吉凶也,此惟古之聪明睿知,断惑而无惑可断者,刀能与于此耳。
是以明于天之道,而察于民之故,是兴神物,以前民用,圣人以此斋戒以神明其德夫。
夫神以知来,知以藏往,则又何俟蓍龟之神物,而后断民之吉凶哉,但圣人能之,众人不能,不藉蓍龟以示,则民不信也,是以明于借物显理,乃天之道,因占决疑,乃民之习,故藉此蓍龟以开民用之前,而圣人亦示现斋戒然后卜筮者,正欲以此倍神明其德也。
是故阖户谓之坤,辟户谓之乾,一阖一辟谓之变,往来不穷谓之通,见乃谓之象,形乃谓之器,制而用之谓之法,利用出入,民咸用之谓之神,是故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,八卦定吉凶,吉凶生大业,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,变通莫大乎四时,县象着明,莫大乎日月,崇高莫大乎富贵,备物致用,立成器以为天下利,莫大乎圣人,探賾索隐,钩深致远, 以定天下之吉凶,成天下之亹亹者,莫大乎蓍龟,是故天生神物,圣人则之,天地变化,圣人效之,天垂象,见吉凶,圣人象之,河出图,洛出书,圣人则之,易有四象,所以示也,系辞焉 ,所以告也,定之以吉凶,所以断也,易曰,自天祐之,吉无不利,子曰,祐者,助也,天之所助者顺也,人之所助者信也,履信思乎顺,又以尚贤也,是以自天祐之,吉无不利也。
是故德既神明,方知易理无所不在,且如阖户即谓之坤,辟户即谓之乾,一阖一辟即是变,往来不穷即是通,见即是象,形即是器,随所制用即是法,随其民用出入即是 神,则乾坤乃至神明,何尝不即在日用动静间哉,凡此皆易理之固然,而易书所因作也,是故易者,无住之理也,从无住本,立一切法,所以易即为一切事理本源,有太极之义焉,既云太极, 则决非凝然(一)法,必有动静相对之机,而两仪生焉,既曰两仪,则动非偏动,德兼动静,静非偏静,亦兼动静,而四象生焉,既曰四象,则象象各有两仪之全体全用,而八卦生焉,既曰八卦,则备有动静阴阳刚柔善恶之致,而吉凶定焉,既有吉凶,则裁成辅相之道方为有用,而大业生焉,易理本自如此,易书所以亦然也,是故世间事事物物,皆法象也,皆变通也, 乃至皆深皆远,皆賾皆隐也,而法象之大者莫若天地,变通之大者莫若四时,县象着明之大者莫若日月,崇高之大者莫若天位之富贵,备物致用利天下者莫若天德之圣人,探賾索隐,钩深致远,定吉凶,令人知趋避,成亹亹,使人进德业者,莫若蓍龟之神物,是故天生神物,圣人即从而则之,天地变化,圣人即从而效之,天垂象,现吉凶,圣人即从而拟象之,河出图,洛出书,圣人即法而为八卦九畴,然则易之有四象,所以示人动静进退之道也,易有系辞,所以昭告以人合天之学也,易有吉凶定判,所以明断合理之当为,而悖理之不可为也,故大有上九之辞曰 ,自天祐之,吉无不利,吾深知其故也,夫天无私情,所助者不过顺理而已,人亦无私好,所助者不过信自心本具之易理而已,诚能真操实履,信自心本具之易理,思顺乎上天所助, 则便真能崇尚圣贤之书矣,安得不为天所祐,而吉无不利哉。
子曰,书不尽言,言不尽意,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,子曰,圣人立象以尽意,设卦以尽情伪,系辞焉以尽其言,变而通之以尽利,鼓之舞之以尽神,乾坤其易之蕴耶,乾坤成列,而 易立乎其中矣,乾坤毁,则无以见易,易不可见,则乾坤或几乎息矣,是故形而上者谓之道,形而下者谓之器,化而裁之谓之变,推而行之谓之通,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,是故夫象, 圣人有以见天地之賾,而拟诸其形容,象其物宜,是故谓之象,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,而观其会通,以行其典礼,系辞焉以断其吉凶,是故谓之爻,极天下之賾者存乎卦,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,化而裁之存乎变,推而行之存乎通,神而明之,存乎其人,默而成之,不言而信,存乎德行。
上文发明易理易书,及圣人作易吾人学易之旨,亦既详矣,然苟非其人,苟无其德,则随语生解,亦何以深知易理易书之妙致乎,故更设为问答,而结归其人其德行也,夫书何能尽言,言亦何能 尽意,然则圣人之意岂终不可见乎,讵知圣意不尽于言,而亦未尝不寓于言,圣言不尽于书,而亦未尝不备于书,且如易书之中,亦既立象以尽意,圣意虽多,而动静二机足以该之, 故乾坤二象即可以尽圣人之意也,又复设卦以尽情伪,动静虽只有二,而其中,或情或伪,不一而足,故六十四卦乃能尽万物之情伪也,又复系辞焉以尽其言,盖举天下事物一一言之,则劳而 难徧,今借六十四卦而系以辞,则简而可周也,虽六十四卦已足收天下事物之大全,而不知事事物物中又各互具一切事物也,故变而通之,每卦皆可为六十四,而天下之利斯尽矣, 虽有三百八十四爻动静陈设,若不于中善用鼓舞,使吾人随处得见易理,则亦不足以尽神,而圣人又触处指点以尽神矣,虽复触处指点,然收彼三百八十四爻大纲,总不出 乾坤二法,故乾坤即易之蕴藏也,夫本因易理而有乾坤,既有乾坤,易即立乎其中,设毁此乾坤二法,则易理亦不可见,设不见易理本体,则乾坤依何而有,不几至于息灭哉,此甚言易外无乾坤, 乾坤之外亦无易也,盖易即吾人不思议之心体,乾即照,坤即寂,乾即慧,坤即定,乾即观,坤即止,若非止观定慧,不见心体,若不见心体,安有止观定慧,是故即形而非形者,向上一着即 谓之道,无形而成形者,向下施设即谓之器,道可成器,器可表道,即谓之变,从道垂器,从器入道,即谓之通,自既悟道与器之一如,以此化天下之民,即谓之事业矣,是故夫象也者, 不过是圣人见天下之賾,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者也,夫爻也者,不过是圣人见天下之动,而观其会通,以行其典礼,系辞焉以断其吉凶者也,是以卦可极天下之賾,辞可鼓天下之动,变可尽化裁之功,通可极推行之妙,此终非书之所能尽言,亦非言之所能尽意也,神而明之,必存乎其人,而默而成之,不言而信,又必存乎德行耳,德行者,体乾坤之道而修定慧, 由定慧而彻见自心之易理者也。
周易禅解卷第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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