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易禅解卷第九
北天目道人蕅益智旭着
系辞下传
八卦成列,象在其中矣,因而重之,爻在其中矣,刚柔相推,变在其中矣,系辞焉而命之,动在其中矣,吉凶悔吝者,生乎动者也,刚柔者,立本者也,变通者,趋时者也,吉凶者,贞胜者也,天地之道,贞观 者也,日月之道,贞明者也,天下之动,贞夫一者也,夫乾,确然示人易矣,夫坤,隤然示人简矣,爻也者,效此者也,象也者,像此者也,爻象动乎内,吉凶见乎外, 功业见乎变,圣人之情见乎辞,天地之大德曰生,圣人之大宝曰位,何以守位曰仁,何以聚人曰财,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。
此直明圣人作易,包天地万物之理,而为内圣外王之学也,盖自八卦成列,而天地万物之象已皆在其中矣,因而重之,而天地万物之交亦皆在其中矣,刚柔必互具刚柔,而天地事物之变又皆在其中矣,系辞焉而命之,而吾人慧迪从逆之动又皆在其中矣,夫吉凶悔吝,皆由一念之动而生者也,一念之动,必有刚柔以立其本,一刚一柔,必有变通以趋于时,得其变通之正者则胜, 不得变通之正者则负,故吉之与凶,唯以贞胜者也,此易中示人以圣贤学问,全体皆法天地事理,非有一毫勉强,是故天地之道,一健一顺,各有盈虚消长之不同,皆以变通之正示人者也,日月之道,一昼一夜,亦有 中昃盈缺之不定,皆以变通之正为明者也,天下之动,万别千差,尤为至賾,实不可乱,乃归极于变通之一正者也,夫乾之变现于六十四卦,虽有一百九十二爻, 无不确然示人以易矣,夫坤之变现于六十四卦,虽亦一百九十二爻,无不隤然示人以简矣,此易简之理,正所谓千变万化而贞夫一者也,爻即效此易简,象即像此易简,苟吾心之洹象一动乎内,则事物之吉凶即现乎外,吉可变凶,凶可变吉,得此善变之方,乃见裁成辅相功业,而圣人所以教人之真情,则全见乎卦爻之辞,所应深玩细观者也,是故生生之谓易,而天地之大德, 不过此无尽之生理耳,圣人体天立极,其所以济民无彊者则在位耳,何以守位,则必全体天地之德,纯一不已之仁耳,仁则物我一体矣,庶必加之以富,故曰财,富必加之以教,故曰义,此内圣外王之学,一取法于天地事物者也。
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,仰则观象于天,俯则观法于地,观鸟兽之文,与地之宜,近取诸身,远取诸物,于是始作八卦,以通神明之德,以类万物之情。
本法天地身物以作八卦,既作八卦,遂能通神明之德于一念,类万物之情于一身。
作结绳而为网罟,以佃以渔,盖取诸离。
驱鸟兽鱼蛇于山泽,使民得稼穑者,乃深明物各宜丽其所者也,故取诸离。
包牺氏没,神农氏作,斲木为耜,揉木为耒,耒耨之利。
以教天下,盖取诸益。
鱼鸟之害既除,田畴之利方起。
日中为市,致天下之民,聚天下之货,交易而退,各得其所,盖取诸噬嗑。
农事既备,商贾随兴。
神农氏没,黄帝尧舜氏作,通其变,使民不倦,神而化之,使民宜之,易穷则变,变则通,通则久,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,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,盖取诸乾坤。
通变神化,全体乾坤之德,所谓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者也。
刳木为舟,剡木为楫,舟楫之利,以济不通,致远以利天下,盖取诸涣。
服牛乘马,引重致远,以利天下,盖取诸随。
重门击柝,以待暴客,盖取诸豫。
坤如重门,震如击柝,暴客,温陵郭氏以为初至之客,甚通,盖使动者得随地而安也。
断木为杵,掘木为臼,臼杵之利,万民以济,盖取诸小过。
弦木为弧,剡木为矢,弧矢之利,以威天下,盖取诸睽。
由上明故下悦,所谓若大旱之望雨者是也。
上古穴居而野处,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,上栋下宇,以待风雨,盖取诸大壮。
震木之下,别有天焉,宫室之象也。
古之葬者,厚衣之以薪,葬之中野,不封不树,丧期无数,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,盖取诸大过。
以巽木入于泽穴之中。
上古结绳而治,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,百官以治,万民以察,盖取诸夬。
以书契代语言,遂令之与天同久。
是故易者,象也,象也者,像也,彖者,材也,爻也者,效天下之动者也,是故吉凶生而悔吝着也。
由此观之,所谓易者,不过示人以象耳,而象也者,则是事物之克肖者也,所谓彖者,则是事物之材质也,所谓爻者,则是效天下之动者也,是故得有吉凶悔吝之生着也,夫动则必有吉凶悔吝之生着,君子可不思所以慎其动乎。
阳卦多阴,阴卦多阳,其故何也,阳卦奇,阴卦耦,其德行何也,阳一君而二民,君子之道也,阴二君而一民,小人之道也。
欲慎其动,当辨君民之分于身心,孟子所谓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也,观于阳卦多阴,阴卦多阳,可以悟矣,奇者,天君独秉干纲之谓,耦者,意念夹带情欲之谓,阳一为君,而两阴之二为民以从之,所谓志壹则动气,故是君子之道,阴二为君,而两阳之一反为民以从之,所谓气壹则动志,故是小人之道。
易曰,憧憧往来,朋从尔思,子曰,天下何思何虑,天下同归而殊涂,一致而百虑,天下何思何虑,日往则月来,月往则日来,日月相推而明生焉,寒往则暑来,暑往则寒来,寒暑推而岁成焉 ,往者屈也,来者信也,屈信相感而利生焉,尺蠖之屈,以求信也,龙蛇之蛰,以存身也,精义入神,以致用也,利用安身,以崇德也,过此以往,未之或知也,穷神知化,德之盛也。
夫心之官则思,而不知思本无可思也,能思无思之妙,则无思无虑而殊涂同归,能达无思之思,则虽一致而具足百虑,思而无思,所谓退藏于密,屈之至也,无思而思,所谓感而遂通,信 之至也,屈乃所以为信,信乃所以为屈,观师所谓往复无际动静一源,肇公所谓其入离其出微,皆此理耳,法界离微之道,岂思议之可及,故曰未之或知,苟证此思即无思无思而思之妙, 则可以穷神知化矣,殊途同归,一致百虑,皆所谓一君二民之道也。
易曰,困于石,据于蒺藜,入于其宫,不见其妻,凶,子曰,非所困而困焉,名必辱,非所据而据焉,身必危,既辱且危,死期将至,妻其可得见耶。
妄计心外有法,而欲求其故,所谓困于石也,不知万法唯心,而执有差别,所谓据于蒺藜也,无慧故名辱,无定故身危,丧法身慧命,故死期将至,永无法喜,故不见其妻,此二君一民之道也。
易曰,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,获之,无不利,子曰,隼者,禽也,弓矢者,器也,射之者,人也,君子藏器于身,待时而动,何不利之有,动而不括,是以出而有获,语成器而动者也。
禽喻惑,器喻戒定,人喻智慧,解之上六,独得其正,而居震体,如人有慧,故能以戒定断惑也,宗门云,一兔横身当古道,苍鹰才见便生擒,亦是此意。
子曰,小人不耻不仁,不畏不义,不见利不劝,不威不惩,小惩而大诫,此小人之福也,易曰屨校灭趾无咎,此之谓也,善不积,不足以成名,恶不积,不足以灭身。
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,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,故恶积而不可掩,罪大而不可解,易曰何校灭耳凶。
夫戒定之器必欲其成,障戒障定之恶必宜急去,勿轻小罪以为无殃,惩之于小则无咎,酿之于终则必凶,修心者所宜时时自省自改也。
子曰,危者,安其位者也,亡者,保其存者也,乱者,有其治者也,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,存而不忘亡,治而不忘乱,是以身安而家国可保也,易曰,其亡其亡,系于苞桑。
自有因过而憬悟以进德者,自有无过而托大以退道者,故君子虽未必有过,尤宜干干惕厉,如否之九五可也,安其位是德,保其存是知,有其治是力。
子曰,德薄而位尊,知小而谋大,力小而任重,鲜不及矣,易曰,鼎折足,覆公餗,其形渥,凶,言不胜其任也。
欲居尊位,莫若培德,欲作大谋,莫若拓知,欲任重事,莫若充力,德是法身,知是般若,力是解脱,三者缺一,决不可以自利利他。
子曰,知几其神乎,君子上交不谄,下交不渎,其知几乎,几者动之微,吉之先见者也,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,易曰,介于石,不终日,贞吉,介如石焉,宁用终日,断可识矣,君子知微知彰,知柔知刚,万夫之望。
此所谓德厚而位自尊者也,十法界不出一心,名之为几,知此妙几,则上合十方诸佛本妙觉心,与佛如来同一慈力,故上交不谄,下合十方六道一切众生,与诸众生同一悲仰,故下交不渎,称性所起始觉,必能合乎本觉,故为吉之先见。
子曰,颜氏之子,其殆庶几乎,有不善未尝不知,知之未尝复行也,易曰,不远复,无祇悔,元吉。
此所谓知大而谋自远者也,欲证知几之神,须修不远之复。
天地絪绎,万物化醇,男女搆精,万物化生,易曰,三人行,则损一人,一人行,则得其友,言致一也。
此所谓力大而任可重者也,既有不远之复,须有致一之功,男慧女定,不使偏枯,乃可以成万德矣。
子曰,君子安其身而后动,易其心而后语,定其交而后求,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,危以动,则民不与也,惧以语,则民不应也,无交而求,则民不与也,莫之与,则伤之者至矣,易曰,莫益之,或击之,立心勿恒,凶。
惟仁可以安身,惟知可以易语,惟力可以定交,仁是断德,知是智德,力是利他恩德,有此三者,不求益而自益,今危以动则德薄,惧以语则知小,无交而求则力小,不亦伤乎。
子曰,乾坤其易之门耶,乾,阳物也,坤,阴物也,阴阳合德,而刚柔有体,以体天地之撰,以通神明之德,其称名也,杂而不越,于稽其类,其衰世之意耶,夫易,彰往而察来,而微显阐幽,开而当名辩物,正言断辞,则备矣,其称名也小,其取类也大,其旨远,其辞文,其言曲而中,其事肆而隐,因贰以济民行,以明失得之报。
有易理即有乾坤,由乾坤即通易理,如城必有门,门必通城,盖乾是阳物,在天曰阳,在地曰刚,在人曰知,坤是阴物,在天曰阴,在地曰柔,在人曰仁,而阴不徒阴,阴必具阳 ,阳不徒阳,阳必具阴,故阴阳合德,而刚柔有体,即天道而为地道,即地道而为人道,即人道而体天地之撰,通神明之德,易理既然,易书亦尔,所以六十四卦之名杂而不越,杂, 谓大小善恶邪正吉凶之不同,不越,谓总不外于阴阳二物之德,然使上古之世,有善无恶,有正无邪,则此书亦可无作,今惟以衰世既有善恶邪恶正之殊,欲即此善恶邪正,仍归于非善非恶之 至善,非邪非正之至正,所以方作易耳,是以易之为书,能彰往因,能察来果,能以显事会归微理,能使幽机阐成明象,故以此开示天下万世,名无不当,物无不辨,言无不正,辞无不断也,一卦止有一名故小,一名具含众义故大,包尽内圣外王之学故旨远,辞不烦而意已达故文,言偏而意无不圆,故曲而中,事定而凡情难测,故肆而隐,因决疑以明失得之报,遂令民之蚩蚩亦可避失而趋得也。
易之兴也,其于中古乎,作易者,其有忧患乎。
言其有与民同患之深心也。
是故履,德之基也,谦,德之枘也,复,德之本也,恒,德之固也,损,德之修也,益,德之裕也,困,德之辩也,井,德之地也,巽,德之制也。
心慈而力健,故为德基,内止而外顺,故为德柄,天君为主,故是德本,动而深入,故德可固,譬如为山,故为德修,鼓舞振作,故为德裕,积而能流,故为德辩,入而能出,故为德地,徧入 一切,故为德制,○素位而行之谓履,蕴高于卑之谓谦,为仁由已之谓复,动而有常之谓恒,去恶净尽之谓损,积善圆满之谓益,历境炼心之谓困,有源不穷之谓井,无入不得之谓巽, 其实六十四卦,无非与民同患,内圣外王之学,且就九卦指点者,以其尤为明显故也。
履和而至,谦尊而光,复小而辩于物,恒杂而不厌,损先难而后易,益长裕而不设,困穷而通,井居其所而迁,巽称而隐。
和即兑慈,至即乾健,尊即山高,光即坤顺,小即一阳而为众阴之主,入于羣动,故杂而不厌,譬如为山,方覆一篑,故先难而后易,鼓舞振作,则自然长裕,穷即泽之止水,通即坎之流水,由积故流,犹所谓隐居求志而行义达道也,井不动而泽及于物,巽能徧入一切事理深奥之域,故称而隐。
履以和行,谦以制礼,复以自知,恒以一德,损以远害,益以兴利,困以寡怨,井以辩义,巽以行权。
此正明九卦之用如此,以此而为内圣外王之学,所以能归非善非恶之至善,非邪非正之至正,而圣人与民同患之线索亦尽露于此矣,○按此九卦,亦即是以余九法助成不思议观之旨,盖易即不思议境之与观也,作易者有与民同患之心,更设九法以接三根,履是真正发菩提心,上求下化。
谦是善巧安心止观,地中有山,止中有观也,复是破法徧,一阳动于五阴之下也,恒是识通塞,能动能入也,损是道品调适,能除惑也,益是对治助开,成事理二善也,困是知次位,如水有流止,不可执性废修也,井是能安忍,谓不动而润物也,巽是离法爱,谓深入于正性也。
易之为书也不可远,为道也屡迁,变动不居,周流六虚,上下无常,刚柔相易,不可为典要,唯变所适,其出入以度,外内使知惧,又明于忧患与故,无有师保,如临父母,初率其辞,而揆其方,既有典常,苟非其人,道不虚行。
易书虽具陈天地事物之理,而其实切近于日用之间,故不为远,虽近在日用之间,而初无死法,故为道屡迁,随吾人一位一事中,具有十法界之变化,故变动不拘,周流六虚,界界互具,法法互融,故上下无常,刚柔相易,所以法法不容执着而唯变所适,唯其一界出生十界,十界趣入一界,虽至变而各有其度,故深明外内之机,使知竞业于一念之微,又明示忧患之道, 及所以当忧当患之故,能令读是书者,虽无师保,而如临父母,可谓爱之深教之至矣,是以善读易者,初但循其卦爻之辞,而深度其所示之法,虽云不可为典要,实有一定不易之典常也,然苟非其人,安能读易即悟易理,全以易理而为躬行实践自利利他之妙行哉。
易之为书也,原始要终,以为质也,六爻相杂,唯其时物也,其初难知,其上易知,本末也,初辞拟之,卒成之终,若夫杂物撰德,辩是与非,则非其中爻不备,噫,亦要存 亡吉凶,则居可知矣,知者观其彖辞,则思过半矣,二与四同功而异位,其善不同,二多誉,四多惧,近也,柔之为道,不利远者,其要无咎,其用柔中也,三与五同功而异位,三多凶,五多功, 贵贱之等也,其柔危,其刚胜邪。
夫离却始终之质,则无时物,离却时物,亦无始终,故学易者,须得其大体,尽其曲折,乃可谓居观象动观变也,然虽发心毕竟二不别,而初则难知,上则易知,以二心中先心难故,既发心已,终当克果,一本 一未法如是故,是以初辞拟之,卒以此而成终,顾为学者又不可徒恃初心已也,若夫徧涉于万事万物之杂途,而撰成其德行,及深辩修行之是非,则非其中之四爻不备, 夫事物虽有万殊,是非虽似纷糅,岂真难辩也哉,噫,亦要归于操存舍亡迪吉逆凶之理,则所以自居者断可知矣,知者观于彖,辞,提纲挈领以定大局,则虽时物 相杂,而是非可辩,思过半矣,何谓是之与非,且如二与四同是阴也,而誉惧不同,则远近之分也,三与五同是阳也,而凶功不同,则贵贱之分也,柔宜近不宜远,四之位近君,故虽多惧,而其要无咎,二之位远君, 但用柔中,故多誉也,刚宜贵不宜贱,五之位贵,上位必须刚德乃克胜也,此约时位如此,若约修证者,知慧宜高远,行履宜切实稳当,故知内圣外王之学,皆于一卦六爻中备之。
易之为书也,广大悉备,有天道焉,有人道焉,有地道焉,兼三才而两之,故六,六者非他也,三才之道也,道有变动故曰爻,爻有等故曰物,物相杂故曰文,文不当故吉凶生焉。
上明质与时物,且约人道言之,而实三才之道无不备焉,且如三画便是三才,而三才决非偏枯单独之理,当知一一才中还具两才事理,故象之以六画,而六者非他,乃表一一画中又各还具三才之道,不但初二为地,三四为人,五上为天而已矣。
是故三才各有变动之道名之曰爻,爻有初终中间之等故名曰物,物又互相夹杂不一故名曰文,文有当与不当,故吉凶从此而生,而所以趋吉避凶裁成辅相于天地者,则其权独归于学易之君子矣。
易之兴也,其当殷之末世,周之盛德邪,当文王与纣之事邪,是故其辞危,危者使平,易者使倾,其道甚大,百物不废,惧以终始,其要无咎,此之谓易之道也。
此正明学易之君子,于末世中而成盛德,自既挽凶为吉,又能中兴易道以昭示于天下万世也。
夫乾,天下之至健也,德行恒易以知险,夫坤,天下之至顺也,德行恒简以知阻,能说诸心,能研诸侯之虑,定天下之吉凶,成天下之亹亹者,是故变化云为,吉事有祥,象事知器,占事 知来,天地设位,圣人成能,神谋鬼谋,百姓与能,八卦以象告,爻彖以情言,刚柔杂居,而吉凶可见矣,变动以利言,吉凶以情迁,是故爱恶相攻而吉凶生,远近相取而悔吝生, 情伪相感而利害生,凡易之情,近而不相得,则凶,或害之,悔且吝,将叛者其辞慙,中心疑者其辞枝,吉人之辞寡,躁人之辞多,诬善之人其辞游,失其守者其辞屈。
夫易道虽甚大,而乾坤足以尽之,乾易而知险,坤简而知阻,惟其知险,故险亦成易,否则易便成险矣,惟其知阻,故阻亦成简,否则简亦成阻矣,悟此简易险阻之理于心,故悦,知此挽回险阻以成简易之 不可草率,故其虑研,既悦其理,又研其虑,则知行合一,全体乾坤之德,遂可以定吉凶成亹亹也,是故世间之变化云为,举凡吉事无不有祥,圣人于此,即象事而可以知器,即占事而可以知来矣,由此观之,天地一设其位,易理即已昭著于中,圣人不过即此以成能耳,然其易理甚深奥,亦甚平常,以言其深奥,则神谋鬼谋,终不能测,以言其平常,则百姓何尝不与能哉,夫百姓何以与能,即彼八卦未尝不以象告,即彼爻彖未尝不以情言,即彼刚柔杂居,而吉凶未尝不可见也,是故易卦之变动,不过以百姓之利言也,易辞之吉凶, 不过以百姓之情令其迁善也,是故百姓之爱恶相攻而吉凶生,远近相取而悔吝生,情伪相感而利害生,此百姓之情,即易中卦爻之情也,凡易之情,近而相得则吉,不相得则凶,或害之,悔且吝矣,而此相得不相得之情,能致吉凶悔吝者,岂他人强与之哉,试观将叛者其辞慙,乃至失其守者其辞屈,可见一切吉凶祸福无不出于自心,心外更无别法,此易理所以虽至幽深, 实不出于百姓日用事物之间,故亦可与能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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