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节 爻象-清华简《筮法》

第二十九节 爻象

凡肴象，八为风，为水，为言，为飞鸟，为瘇胀，为鱼，为权㣚，在上为醪，下为汰。

五象为天，为日，为贵人，为兵，为血，为车，为方，为忧惧，为。

九象为大兽，为木，为备戒，为首，为足，为它，为它，为曲，为玦，为弓，琥、璜。

四之象为地，为圆，为壴，为耳，为环，为肿，为雪，为露，为霰。

凡肴，奴大奴少，作于上，外又吝。 作于下，内又吝。 上下皆作，邦有兵命，廌怪，风雨，日月又此。

【注】

肴，即爻。 爻象讲的是筮数所代表的象征意义。 其撰写文体和《说卦传》的卦象相当的类似。 与《周易》舍筮数而取卦象相较，清华简中筮数的爻象与八经卦的卦象并行，但爻的取象更为丰富。 另一与《周易》很大不同的是，《周易》筮法所得筮数为六、七、八、九，以一（七）为阳符，八为阴符，只用九、六两个占数，但两个占数不具备似于清华简的爻象。 清华简也是以一代替七做为阳符，六为阴符，所用的占数是四、五、八、九。 因此本章所谈的爻象，只有四、五、八、九，没有六和七。 而在《祟》一节里同样的只谈四、五、八、九这四个数的「祟」象，全部都不提及一与六的爻象，其一、六只用于呈现与代表八经卦，显然具有类似于代表奇偶或阴阳的特殊意义，并不是做为占数在用。

爻象顺序似乎是依照春夏秋冬顺序而编排的。 根据第二节《得》：「春见八、夏见五、秋见九、冬见四，乃亦得。 」八、五、九、四可能分别代表着春夏秋冬。

从四个筮数所象征的意义，似乎可以看出筮法从商朝的以数为占演进到周朝以卦为占的历程。 这些筮数所象征的意义，似乎是八卦取象的前身，许多爻的取象在周易都被转至八卦的卦象。

八为风，为水，为言，为飞鸟，为瘇胀，为鱼，为权迵，在上为醪，下为汰。

八为风，为水，为言，为飞鸟：周易以巽为风，坎为水，离为飞鸟。 汉易或以兑、震、乾为言，但细究经文，应是以坎为言。

为鱼：《说卦传》没有鱼象，但《周易》经文中以阴爻为鱼，例如剥卦六五贯鱼以宫人宠，姤卦九二包有鱼和九四包无鱼，鱼象都来自初六的阴爻，因初六与九二及九四相应。 阴爻之筮数为八，此与清华简同。

权㣚：权，权衡或权力之意。 周易中巽风亦有行权之象，八象为风，亦有行权之义。 「㣚」疑借为迵，因古文彳与辵字边互通。 迵音同或洞，为通达的意思。 八之爻象为权衡而通达，此对应到五之爻象为忧惧。 李学勤猜测权迵为「罐筩」。

在上为醪，下为汰：八在上是未过滤的浊酒，在下的话是已过滤的清酒。 《说文》：「醪，汁滓酒也。」 汰为淘汰，过滤的意思。

五象为天，为日，为贵人，为兵，为血，为车，为方，为忧惧，为。

五为天为方：四为地为圆。 这里的天方地圆和我们现今的天圆地方刚好相反。 《说卦传》「乾为天，为圜」与「天圆地方」观念一致。

为日、为贵人、为兵：《周易》以离为日，为戈兵。 干为大人，义近于贵人。 第二节《得》夏见五乃亦得推知，五可能与后来周易的离卦一样同主南方。

为血，为车，为方，为忧惧：《周易》以坎为血，为加忧，为心病。 坤为舆，《左传》筮例多以震为车。

为：《周易》有癸卦，为乖违的意思。 文献整理者认为 读为饥，饿的意思。

九象为大兽，为木，为备戒，为首，为足，为它，为它，为曲，为玦，为弓，琥、璜。

为大兽：〈祟〉一节里有取大兽之象者，如〈艮祟〉九乃豦，〈褮祟〉九戊豦。 豦为凶猛的大野猪，戊豦为雄性的大野猪。 《说卦传》以坎为豕。

为木：《说卦传》巽为木。

为备戒：《周易》备戒之象，推测可能为兑或离。 《象传》「泽上于地，萃，君子以除戎器，戒不虞」，小过「往厉必戒」都有兑象。 既济六四「终日戒」则有离象，离为戈兵，有备戒之义。

為首，為足：《周易》以乾為首，震為足。

為它，為它，為曲：蛇。《說文》：｢虫也，从虫而長，象冤曲垂尾形。上古艸居患它，故相問『無它』乎。凡它之屬皆从它。｣｢它｣就是蛇，古時候人會怕蛇，出門怕被蛇咬，彼此問候｢無它｣，就是問好、平安之意。《周易》乾卦龍象或許由此而來。帛書《易之義》：｢鍵也者八卦之長也，九也者六肴之大也。為九之狀，浮首兆下，蛇身僂曲，亓為龍類也。｣

為玦：《周易》有夬卦，夬即玦之本字。玉全圓者為環，環有缺者為玦。

琥：《說文》：｢發兵瑞玉，為虎文。｣根據第二節〈得〉秋見九乃亦得推知，九與兌同主西方，白虎。

璜：《說文》半璧也。

四之象為地，為圓，為壴，為耳，為環，為腫，為雪，為露，為霰。

為壴：鼓。《說文》：｢壴，陳樂立而上見也。｣段玉裁注：｢謂凡樂器有虡者，豎之，其顛上出，可望見。｣壴為陳列的樂器，像是鼓。｢壴｣可能是假借為鼓或尌。

為耳：《周易》坎為耳。

為雪，為露，為霰：霰為暴雪、大雪。根據第二節〈得〉東見四乃亦得推知，四可能代表冬天，雪與霰同為冬天之象。

凡肴，奴大奴少。作於上，外又吝。作於下，內又吝。上下皆作，邦有兵命，廌怪，風雨，日月又此。

凡是爻，或大或小，作用於上則外部有吝，作用於下則內部有吝。如果上下都作用，則國家將有兵戎、冤獄、風災雨災，日食或月食。

奴：如，或，或者的意思。

又：古文「有」。

吝：恨惜也，同《周易》悔吝的吝。 或有灾祸义。

作于上、作于下、上下皆作：作，应指占数出现，也就是四、五、八、九等占数发动，此类似于《祟》一节所谈的。 上、下应该指卦的上卦和下卦。 占数出现于上卦则外部有灾，作用于下卦则内部有灾。

兵命：兵为兵戎。 命，命令。 兵命，兵戎之命令，意指国内局势不安，有兵戈、兵戎之事。

廌怪：李学勤认为廌通燹，燹即火。 燹怪，火灾。 《说文》：「廌，兽也，似山牛，一角。 古者决讼，令触不直。 」廌为古代传说中的独角兽，能够分辨忠直，象征司法之公平正义。 廌既有决讼、去不直的意义，那么廌怪或指将有不公不义之事发生，可能有冤狱。

日月又此：此，疵也。 日月有此即日月有疵。 文献整理者认为此为食，日月有食，即日食、月食。